縣一級的牢房看起來確實比郡府一級的牢房要差些。
這是葉無坷的探店經驗。
鄭有業應該是第一次住牢房單間,這起點也算不錯了,畢竟絕大部分人就算有機會住進牢房,也不會直接住單間。
從玉甲村回來之後,葉無坷還是如原來那樣,對待鄭有業的態度沒有絲毫的轉變,哪怕鄭有業已經轉變了。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正在敘述的犯人忽然間就鬨了,大聲斥責看起來已經走神的官員。
葉無坷把視線從牢間那小小的還有鐵欄的窗口收回來,他看向近乎於惱羞成怒的鄭有業:“在聽,你說。”
鄭有業怒道:“你費儘心思的讓我開口,現在我願意開口了你卻走神?”
葉無坷輕歎一聲。
但他總算是有些認真了。
他說:“第一,我沒有費儘心思讓你開口,你開口與不開口對三件案子的幫助都不大,所以你招供與不招供的區彆僅僅是......態度好就可能免死態度不好就是死或者是怎麼死。”
他起身,一邊走動一邊說道:“第二,你在埋怨我為什麼不認真的時候應該反思一下,如果你說的那些東西我感興趣的話,我何必要去數小窗外飛過了幾隻雀兒?”
葉無坷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已經到了門口,他說:“你反思好了就喊人,如果我在的話我就來聽聽。”
他拉開門就要出去,鄭有業急了。
“我知道你想讓我說什麼!”
鄭有業帶著些怒氣的說道:“你不就是想讓我把這一切都說成是我恩師徐公安排的嗎?可不是就是不是,徐公在江南道一心籌建江南織造府,就連空餉案都不是徐公有意查出來的。”
葉無坷道:“你現在說的這些話非但不會對我查案有利,甚至是對我個人很不利啊,這些話傳到徐公耳朵裡,徐公會說我什麼?”
他搖了搖頭一臉的埋怨和不滿:“你這人,為什麼要害我。”
說完就走了。
鄭有業坐在那氣的臉都白了,眼睛往外凸出來仿佛隨時能掉到外邊是的。
葉無坷的態度讓他很憤怒,因為他發現葉無坷不是在用什麼計策來刺激他,而是真的沒把他當回事,堂堂府治淪為階下囚了居然還被人看不起,這種憤怒可想而知讓人有多難受。
葉無坷當然沒有那麼多心思在鄭有業身上,從鄭有業隨隨便便就被人拋棄來看就能輕而易舉的判斷出這個人有多不重要。
鄭有業落網唯一的理由,也僅僅是徐公希望他落網。
葉無坷一再提醒鄭有業說他悟性不夠好,可鄭有業唯一悟到的就是徐公可能要把他當棄子了。
可葉無坷的暗示是想讓鄭有業反思一下,是不是徐公曾經給過他什麼暗示但因為他悟性不夠而沒能理解?
如果鄭有業悟到了這一層,那可能對大局來說還有所幫助。
如果鄭有業是個能擔當大任的,徐公不可能隨隨便便把他扔了。
走出牢間葉無坷直接去了縣衙後院,姚三斤他們昨日回來之後就在後院修養。
阿爺被葉無坷一頓痛批,這個老人家坐在角落處低著頭的樣子有讓人有些於心不忍,但葉無坷知道他都是裝的,再有下次老人家還是會偷跑出去。
葉無坷一進門就看到那個被取名甲壽的小和尚正在給姚三斤輕輕拍著後背,姚三斤雖然看起來恢複了一些可咳嗽好像要落下病根了。
車夫不在,車夫已經趕去舊山郡姑桃城,將他們的發現告知高清澄。
三奎和阿爺都在屋子裡,一見到葉無坷進門,阿爺犯了錯的小孩子一樣就站起來,臉上堆起尬笑。
“裝!”
葉無坷瞥了他一眼,阿爺不裝了,哼了一聲坐下:“沒完沒了,都說下次不會了。”
三奎連連點頭:“相信阿爺,他說不會就肯定不會。”
葉無坷看三奎,三奎的臉上也堆起尬笑。
“那個鎮子。”
葉無坷說:“我已經安排廷尉請求舊山郡駐紮的戰兵去抓人了。”
他隻說了那個鎮子,並沒有明確說是金善上藏身的那個鎮子。
如果不是敏感的人感受不到葉無坷這無時無刻又小心翼翼的不想傷害彆人的善念,姚三斤卻是個敏感的人。
有些時候你看起來的大大咧咧,什麼都不計較,總是樂嗬嗬的那個人,可能內心敏感的遠超正常人。
他樂嗬嗬的,隻是不想擺個臭臉,他不計較,也是因為不想傷害彆人。
所以姚三斤會主動提到那個名字。
姚三斤說:“金善上應該也隻是被利用了,他對這個案子的真相也未必知道多少。”
葉無坷道:“這個案子裡每個環節的人對案子本身都不是那麼了解,那個鎮子裡的人肯定有不少人就是醫聖門的人,但他們不會知道太多,就好像被滅口的玉甲村百姓一樣,他們隻知道他們配合趙君善吃空餉,其他事一概不知。”
姚三斤道:“那個鎮子裡的人沒有被滅口,是因為到了他們該被我們發現的時候。”
葉無坷點頭。
在和高清澄分開查案之前葉無坷就說過,接下來要順利暴露出來的可能就是渭川郡的蓮葉禪宗,也就是舊山郡的醫聖門。
順理成章。
如果不是阿爺和三奎發現了金善上所在的那個鎮子,不久之後廷尉府的人也會查到,事實上,江盛帶著人查醫聖門的人比三奎和阿爺沒慢多久。
“有個人在推著事情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