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彎腰從花草下邊摳出來個土坷垃朝著張湯砸過去:“怎麼辦案都要問朕了!?”
張湯跳了一下躲開:“臣遵旨。”
就在這時候,高皇後一溜小跑著過來,本來滿臉都是開心的樣子,可一看到皇帝撿土坷垃砸張湯立刻就八卦起來:“怎麼個事怎麼個事?”
皇帝一指張湯:“你的人,連怎麼辦案用誰辦案都不敢自己做主了,跑來問朕!”
高皇後一彎腰撿起個更大塊的土坷垃:“怎麼辦案都不來問我了?!”
張湯是真想躲,陛下砸的他也真能躲開,因為陛下也根本沒想真的砸他,高皇後不一樣......
高皇後從十來歲起用土坷垃丟誰,就沒有不中的時候。
啪的一聲,那土坷垃在張湯屁股上爆開。
張湯一臉為難,是問,還是不問啊。
高皇後一擺手,張湯如蒙大赦啪嘰啪嘰就跑了。
對於張湯來說,陛下就是陛下,是至高無上的陛下,可皇後不僅僅是皇後,還是廷尉府的創辦者,也是他們這些老廷尉的帶頭大哥。
“咧著嘴跑過來是為啥?”
皇帝問。
皇後說:“我兒要回來了,我去接我兒。”
皇帝:“你是皇後怎可擅自離京!”
皇後看著他。
皇帝:“彆被人看見了!”
說完背著手走了。
皇後跟上去小手一揮:“誰看見了我就殺誰滅口!”
皇帝:“......”
他歎了口氣道:“你知道剛才張湯說什麼嗎?他說朕是黑惡勢力,他眼睛被狗吃了,這麼多年都沒看清楚誰才是黑惡勢力......”
皇後:“既然被他識破了,咱們殺他滅口吧。”
皇帝:“他可是你小弟。”
皇後:“自己人殺起來沒負擔。”
皇帝:“......”
他說:“殺了張湯廷尉府的活兒都得你親自去乾。”
皇後:“那不殺了。”
想了想,補充:“惡毒些,累死他。”
皇帝哈哈大笑,拉了皇後的手往前走:“見了持念記得告訴他,朕要不是個皇帝朕也接他去了,朕早晚有一天把皇位傳給他,然後朕就找地方偷懶去。”
皇後說:“那持念是皇帝了,輪到他滿天下打聽你去哪兒了啊,哈哈哈哈,呸,打聽咱倆去哪兒了,哈哈哈哈。”
皇帝:“朕都要出去浪了,還帶著你?”
皇後:“那各浪各的?”
皇帝:“還是帶著吧......”
皇後掐腰笑。
與此同時,葉無坷和高清澄一行已經進了京畿道,再走上三天就能到長安,囚車裡的趙君善看起來臉色煞白,三魂七魄已經有一多半已經離他而去了似的。
葉無坷曾問他為何那麼想去長安,趙君善回答說: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陛下了。
上一次見到陛下的時候大寧還沒立國呢,陛下和大將軍夏侯琢帶著他們打了一場大勝仗,陛下就拎著一個酒壇給他們敬酒,那時候的趙君善隻覺得自己這一生到這就算圓滿了。
與陛下把臂言歡,痛飲美酒,大家一起在月下放聲高歌,那段過往趙君善想起來就覺得如在夢中。
趙君善說:我是大將軍帶出來的兵,怎麼打仗怎麼殺敵都是大將軍教出來的,可實事求是的說怎麼做人,是陛下教的。
他說他想去長安認罪伏法,更想的是能再見陛下一麵,跟陛下認個錯。
陛下教了很多人如何做人,趙君善說自己可能是最丟陛下人的那個,他得去長安,去當著所有人的麵大聲說隻是他錯了,不是陛下教錯了。
葉無坷說他不能保證趙君善會見到陛下,趙君善乞求他將他想見陛下的事如實上奏。
馬車裡,葉無坷坐在那閉目休息,高清澄發現他的睫毛原來那麼長,睫毛長的男孩子好像多數都隨母親。
高清澄想,很想,特彆想告訴葉無坷說,他的母親,很快就會得以告慰。
雖然是來遲了的。
這個對葉無坷處處都好奇的少女,問過葉無坷許多問題,但她從來都沒有問過葉無坷:你願意聽我的到長安來,其實也是想找到他吧。
這個問題高清澄永遠都不會問出口。
葉無坷心中的答案,也隻能是葉無坷自己知道。
求證自己的親生父親到底是好還是壞已是世間最難的問心之一,葉無坷要求證的,是他的親生父親到底是壞還是更壞,所以那個問題高清澄永遠都不會問。
故意遺忘,和完全不當回事的遺忘。
哪個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