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個失去了最珍貴東西的孩子,眼睛紅的好像有血要滴出來。
“我天生是個混種,方爺第一次到厭吾山的時候我就找孩子們一起罵他,把他帶給我們的書本都給扔了,方爺也不生氣,一本一本的撿起來,他說孩子們,你們應該明白有書看的地方,所有苦難都會減弱一半。”
“我把書本撕了,方爺還是不生氣,他把撕碎的書收集起來,一個碎片都不少,他說,孩子,你可以仇視我,但不該仇視能讓你變得強大的東西。”
“經曆的苦難不該被稱之為磨礪,苦難就是苦難,可在苦難之中若能讀書明理,知道對錯,最起碼可以讓你們的下一代和你們過的不一樣。”
關萬代一邊說一邊抽搐,肩膀顫抖的厲害。
“我不想去厭吾山,我就是想繞開厭吾山,我不想回去了,一眼都不想看到厭吾山,可我想來看看方爺,方爺是我不管走到哪兒都不可能忘了的一輩子的念想。”
說到這,血紅雙目的關萬代猛然抬起頭看向葉無坷,就那麼看著,片刻後他爬跪著到葉無坷身前開始磕頭。
“葉千辦,我知道你是破案如神的葉千辦,我知道你一定能找到凶手,葉千辦我給你磕頭了,你帶上我,我求求你帶上我,我一定得給方爺報仇。”
葉無坷伸手把關萬代扶起來:“你們現在都是廷尉府的人,你已經不是厭吾山的犯人了,你是廷尉,這種事本就該我們管。”
束休問:“如果追查這個案子勢必會耽擱往西域的事,怎麼辦?”
葉無坷道:“把北川小隊分成兩批,你帶一批先行,給我留下兩三個人幫忙,你們到紅日關等我,配合邊軍了解一下砂鶴國的情報。”
束休沉默片刻後點了點頭:“好。”
他轉身看向北川小隊:“誰留下。”
關萬代立刻沙啞著嗓子喊:“我留下,把我留下!”
那個叫馬千的少年猶豫片刻,最終選擇站在關萬代身邊:“我也留下,我幫關大哥。”
雁翎穗眼睛眯起來:“你是不是賤?他一路上幾次想打你了?若非是我攔著你可能已經被他殺了。”
馬千說:“我不信,關大哥隻是不喜歡我,他不會殺我,我們是一隊的。”
少年抬起頭,眼神堅定:“一隊的就該有事一起扛。”
關萬代愣在那,片刻後忽然一把抱住馬千嚎啕大哭起來,少年馬千此時像個大人輕輕安撫著懷裡的人,而關萬代這個粗糙的漢子卻像是個孩子。
“我也留下吧。”
雁翎穗看向束休:“我不信關萬代,他自己說的沒錯,他天生就是個混種。”
束休點了點頭:“雁翎穗,馬千,關萬代留下協助千辦大人追捕凶手,其他人跟我繼續趕往紅日關。”
眾人點了點頭,束休又吩咐道:“把裝備分給留下的人。”
他們隨即回到馬隊那邊,從馬背上將攜帶的裝備分了一批出來。
三奎看著這些人忙忙碌碌,他的視線一直都在尋找著什麼似的。
等到裝備卸下來要走的時候,三奎忽然出聲阻攔:“等一下,我想看看你們的連弩都在不在。”
關萬代一愣:“你什麼意思?”
三奎道:“殺了方縣堂的凶手昨夜裡潛回縣衙,他們還襲擊了葉千辦,其中一個凶手用了連弩,如果他們是從厭吾山逃出來的,沒可能身上會有連弩這種東西。”
關萬代怒了:“你憑什麼說我們之中有凶手!”
三奎依然冷淡:“我沒說你們之中有凶手,但距離瀾水最近的還攜帶了連弩的人就是你們。”
關萬代怒道:“你們也帶了!”
三奎默默轉身回去,把他們攜帶的連弩全都收集起來擺在關萬代等人麵前:“我們的連弩都在,弩匣都是滿的,一直弩箭都沒有射出去過,你可以檢查。”
關萬代就檢查,一個一個的檢查,確定了葉無坷他們的弩匣都是滿的之後,他回身說道:“把我們的拿出來檢查。”
這時候馬千臉色有些難看,這少年有些怯懦的說道:“我的......我的弩匣用了。”
所有人都看向這少年。
馬千將他的連弩取出來:“我夜裡追那隻白狐的時候把這個弩匣打空了。”
三奎走過去將馬千的連弩接了,仔細檢查之後問道:“白狐呢?”
馬千說:“沒有打到,夜裡不好瞄準,那白狐又極靈巧,一個弩匣打空也沒能打中。”
三奎再問:“為何不把打出去的弩箭撿回來。”
馬千回答說:“我迷路了,追著追著就迷路了。”
關萬代見三奎不依不饒,橫跨一步攔在馬千麵前大聲說道:“你是什麼身份也來查我們?我信小千的話,他說是打白狐用了就一定是打白狐用了,你若不服可以跟我打一架!”
三奎一伸手就把凶神惡煞一樣的關萬代扒拉到一邊去了,看著那麼強壯凶狠的關萬代在三奎手下竟是連站都沒能站穩。
三奎步步緊逼:“你說遇到了白狐,可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沒有見過白狐,你說你的弩匣是打白狐的時候打空了,尋你的人在路上也沒有見過打出去的弩箭。”
馬千被他逼得不不後退,少年的臉已經嚇得有些發白。
“你夠了。”
雁翎穗冷聲道:“你們幾個從一開始就看不慣我們,現在又要給我們按上罪名?”
三奎回頭看了她一眼,始終冷酷模樣的雁翎穗被三奎一眼看到心裡發寒。
三奎視線回到馬千身上,驟然出手一把將馬千的上衣撕開。
“昨夜凶徒肩膀被葉千辦洞穿,看一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