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績臉色更加陰沉下來:“我說過了,由他去吧。”
甄鸞便不敢再多說什麼。
徐績起身後在屋子裡來來回回的走動了一會兒,從他腳步甄鸞就能猜到徐相其實沒有看起來的那麼沉穩。
西北那邊的消息是斷斷續續傳回來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除了當時在西北的人怕是誰也說不清楚。
就算是當時在西北的,也隻有那幾位身份特殊的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隻要......不要走到那邊去就好。”
徐績忽然自言自語了一聲。
甄鸞因為這句話嚇了一跳。
徐績安排的許多事她都知道,但她從來都不會主動提及。
剛才若非是擔心徐勝己被牽連進某一件大事之中,她也不會問出來。
她輕聲說道:“小公爺......是有分寸的。”
徐績哼了一聲:“他有分寸?自以為是罷了,前前後後那麼多事,哪件事真做到天衣無縫了?還不是我一件一件的給他善後。”
“他想把二皇子的事利用西域和草原的事爆出來,可從一開始就做的要多粗糙有多粗糙。”
在書桌後邊坐下來,徐績輕輕歎了口氣。
“在草原上他直接告訴哈察欽人他是我徐績的兒子,我就猜到他想要做什麼了,隻能是派人不停的去彌補,不停的給他查缺補漏。”
“江南,如果不是我讓人去混淆視聽,讓陛下派去的人始終都在懷疑目標是唐匹敵是夏侯琢,他和他那所謂的幾個朋友,真能做到滴水不漏?”
“西域,如果不是我安排的人除掉了方神數,以方神數在整個西北的影響,對厭吾山的影響,他們的計劃怎可能順利實施。”
“在草原,如果不是我派人在草原諸部大肆宣揚,以他的那點人手怎可能讓諸部可汗相信他是我的兒子?”
徐績說這些話的時候有些恨其不爭,但其中還是難掩對自己兒子的欣賞和肯定。
甄鸞勸道:“小公爺還年輕,他將來一定會如相爺一樣厲害。”
徐績道:“他是年輕,可是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他的手輕輕敲了敲桌子:“他十幾歲的時候就想與我割裂難道我看不出?我隻不過是由著他罷了,還對他頗為嚴苛,是順勢推他一把。”
“我說過,天下間最了解陛下的人是皇後娘娘其次就是我,陛下想對罪臣之後法外開恩的事,滿朝文武誰比我預料的早?”
“我在朝堂上一直反對,他們都說我是害怕被清算,可那些毛頭小子真能把我怎麼樣?我反對,陛下尚且懷疑我參與其中,我若再讚成,陛下會盯的更嚴。”
“唯有我反對了,勝己才能真的從我身邊剝離出去,他想靠他自己去立下功勞也好,想揭示二皇子的圖謀也罷,這些都沒關係,他畢竟是在給自己找活路。”
徐績說到這停頓了。
其實還沒到五十歲的人,這一刻眼神裡是蒼老的悲涼。
“他信任這個朋友,信任那個兄弟,可天下間除了我這個父親是真心幫他,誰能做到無私無欲?”
甄鸞緩步過來,站在徐績身後為他揉著肩膀。
“相爺所做的這一切,小公爺早晚都會想明白,他是天縱之才,不會一直都不懂相爺的苦心。”
徐績搖了搖頭:“他懂不懂都沒關係,反正他自己的路已經走出去了。”
徐績視線轉到窗外:“我和陛下的事以他和他那些朋友還夠不到,差得遠呢......我幫他,也是在幫我自己。”
“二皇子的事不揭出來,陛下朝堂改製的事就已是箭在弦上,其實陛下沒有準備好,但陛下知道我更沒準備好。”
徐績歎道:“都沒準備好的情況下,一萬個徐績也不是陛下的對手......所以,也怪不得我。”
甄鸞有些不解:“可二皇子......為何如此?”
徐績:“奪嫡之事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大楚開國皇帝一樣是天縱英才,比之咱們陛下也不遑多讓,還不是被他那幾個兒子氣的吐血而亡。”
“前些年,溫妃向陛下提起來想讓二皇子如太子一樣出去曆練的時候,我就看出些端倪,陛下是局中人,當時應該沒有多想。”
“可是後來陛下不可能一點察覺都沒有,陛下依然把遊野麒麟給了二皇子,這其中是什麼緣故,我暫時也想不太清楚。”
“也許是陛下想讓二皇子知道,你可以領兵,可以為將,可以震懾四方,但唯獨不能去爭太子之位......”
甄鸞輕聲道:“可這樣一來萬一二皇子領悟錯了,覺得是陛下在乎他......”
徐績微微搖頭:“隨便吧,也該陛下煩心煩心了......你去寫個奏折派人遞到宮裡,就說我身子已經養的差不多了,想回去辦差。”
甄鸞俯身:“我現在就去寫。”
徐績往後靠了靠:“二皇子其實不足為慮,他甚至自己可能都有些不明白要做什麼......但是,那位當初能鎮住整個西北的溫姑娘不好惹。”
甄鸞道:“溫妃不好惹,可陛下更不好惹啊。”
徐績笑了笑:“我就說,你比九成的滿朝文武都聰明,可惜的是,人的欲望啊......控製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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