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坷點了點頭:“好。”
李持念也沒有多說什麼,他再次麵對第四道木牆。
“今日破寨殺敵,無可赦之人。”
說罷大步向前。
當太子殿下要親自衝陣的時候,就說明敵人已經不可能再有求饒的機會了。
木牆上,看到這一幕的田甄悄悄向後退去。
趁著沒人注意,她離開人群進入後寨,七繞八繞的到了一側石牆旁邊飛身而起,石牆外邊就是那條激流澎湃的山河。
毫不猶豫,她直接跳了下去。
山寨裡,三奎壓低聲音問葉無坷:“薑頭,太子為什麼不讓我們跟著殺進去。”
“因為殿下不想讓我們為難。”
葉無坷輕聲道:“有些人,我們是下不去手的。”
三奎心中一怔。
是啊,哪怕是三奎這樣的殺神,也不會殺誰都沒有任何障礙,有些人他還是下不去手的。
他們站在原地看著,看著太子身先士卒第一個衝上四道木寨,殺穿之後又好不停歇的直奔第五道木寨。
太子隻管衝鋒破寨,而屠戮的事是糜羅帶著他的銳士執行。
這浩大的東山族山寨裡住著數千人,今日被不足百人的隊伍突破也被這不足百人的隊伍屠戮。
葉無坷無法想象出來,這些銳士過往都經曆過什麼,他們下手殺人沒有任何顧忌,不虐殺也不憐憫。
不管要殺的是誰,他們的態度都一樣。
一擊斃命。
破開這些木牆之後,後邊的寨子裡就不會再有什麼像樣的抵抗了。
東山族的精銳都在前邊。
褚綻染看了一會兒後就向後退了幾步,站在了葉無坷身後。
這般血腥殺戮的場麵,幾次讓她想靠在葉無坷背後,可她終究忍住了。
“不談判......”
三奎喃喃自語。
剛才薑頭說的這三個字,像是有某種魔力一樣就盤繞在三奎的腦海之中。
他太喜歡這種感覺了。
“我們現在乾點啥?”
二奎甕聲甕氣的問:“好像他們不帶咱們玩兒了。”
大奎:“找螞蟻玩兒去吧。”
二奎:“哦。”
轉身就去找螞蟻了。
餘百歲走到葉無坷身邊,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說出了他的看法。
“殿下待你很好。”
餘百歲說:“看得出來殿下以後是想重用你,按理說這個時候被重用的人就該去交一份投名狀。”
葉無坷理解餘百歲的意思。
餘百歲道:“可殿下讓咱們留在這了,不是跟著他們一起衝殺。”
如果太子隻是個能力超強的太子,他希望看到葉無坷在這個時候有所表現,殺人的時候一起殺,那才算投名狀。
在上山之前太子也和葉無坷提起過,對於七進山門裡的人沒有任何寬恕可言。
太子要的就是屠儘。
可太子不僅僅是一個能力強的太子,他還是一個懂得該對誰善良的人。
過度使用一個人和保護性使用一個人,太子很清楚該怎麼做選擇。
葉無坷他們都是從無事村裡出來的人,他們都保持著最起碼的良善。
不讓他們沾染不必要的屠戮,就是對良善的最大尊重。
葉無坷深吸一口氣,轉身看向餘百歲:“我們去寨門那邊等著。”
餘百歲嗯了一聲,跟著葉無坷往回走,他剛才問自己,如果太子殿下讓他們一起殺進去,一起見人就殺,他會一點兒障礙都沒有的執行嗎?
如果他不能徹底執行,那太子殿下對他們的態度會有所轉變嗎?
可太子的強大之處就在於,不逼迫自己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因為山中的夜晚來的比平原上早些,也許是時間在他們身邊流失的速度變快,也許是他們忘記了時間。
當黑暗開始悄悄的在人間塗抹顏色的時候,太子李持念帶著他的隊伍回來了。
走到葉無坷他們身邊,太子語氣平靜的說道:“沒有值得讓你帶回廷尉府的人。”
葉無坷應了一聲,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回應。
看了看葉無坷和餘百歲他們的臉色,太子笑了笑道:“剛才是不是胡思亂想了?心思細的人總是會想的多些,心大的人就沒那麼多煩惱。”
他示意葉無坷跟上。
一邊走一邊對葉無坷說道:“你剛才一定想過,我沒有讓你衝鋒在前是為了保護你心中的良善,你想的沒錯,是這樣。”
“所以你也一定會想,你是不是為了某些特定時候的正確能做到拋棄自己以前秉持的信念和人心本該有的善念。”
“這個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我的人都是從羈縻之地選出來的,他們天生就擅長做這些,而你不是。”
“我不會計較這些,你也不該計較這些。”
李持念道:“我的父親曾經和我說過,不與重要的人計較不重要的事,不與不重要的人計較重要的事,如果我用人做事處處計較,那我不配是大寧皇帝的兒子,不配是大寧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