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嘗了一口菜,眼神亮了:“葉千辦好手藝。”
葉無坷道:“在家哄老頭兒就靠這一手。”
羅衝又笑。
陳懷海道:“雖然說可能不用我們兩個帶兵護送,葉千辦回到長安還是要多加小心。”
他是軍人,所以說話直接:“葉千辦你回到長安因為這大開殺戒的事必會被追責,我腦子沒那麼靈活,也能想到會有人希望你什麼都不說,有人希望你把什麼都說了。”
葉無坷抱拳:“多謝兩位將軍關照,回長安之後的局麵會是如何我自己也想到了些。”
他喝了口酒後,語氣肅然起來:“我明日回京,有一件事想拜托兩位將軍幫忙。”
陳懷海道:“葉千辦隻管說。”
葉無坷道:“我以前總是說,我與誰誰誰雖然萍水相逢卻意氣相投所以結拜為兄弟,都是鬼話......右前衛校尉張金簡,待我如弟弟一樣。”
“我曾讓益州東廣雲彙的人幫忙護送張金簡的妻子蘇琴依和他女兒張蝶蝶去長安,可到現在沒有什麼回信。”
羅衝道:“益州之內,我們翻天覆地的查。”
葉無坷抱拳:“多謝!”
陳懷海道:“戰兵皆兄弟,葉千辦不用謝我們。”
他停頓了一會兒後說道:“也許人已經到長安了。”
葉無坷嗯了一聲。
張金簡為什麼待葉無坷如兄弟一樣?是巴結葉無坷嗎?
根本不是,是因為葉無坷從無事村往長安的一路上,一直都在宣揚陸吾他們的事跡,是頂著巨大的風險在為陸吾他們證明清白。
那個時候的葉無坷有什麼能力頂住壓力?
他最大的能力就是對的就是對的,哪怕是拚了這條命也要證明對的就是對的。
張金簡和陸吾他們認識嗎?
不認識,甚至根本就不知道陸吾是誰,如果不是葉無坷一直都在宣揚陸吾他們,天下又有幾人知道陸吾是誰?
張金簡是戰兵,陸吾是戰兵。
所以張金簡很清楚,葉無坷是拿命在維護戰兵的聲譽。
就衝這一點,張金簡就把葉無坷當兄弟看。
張金簡的妻子蘇琴依是在巴結葉無坷嗎?
難道蘇琴依不知道自己丈夫是什麼人?
正因為她知道自己丈夫是什麼人,所以她才會在丈夫把葉無坷當兄弟的時候,她就把自己當做了葉無坷的嫂子,親嫂子一樣。
兵部的大佬們為什麼都願意把葉無坷當兵部的孩子看?
葉無坷不管到了哪兒,戰兵的人都把他當兄弟看?
已經沒了千辦腰牌的葉無坷,帶著身上三十幾處傷勢靠著他那一身血泥就能說動左前衛大將軍派兵給他?
隻有在戰場上能把自己生死交給身邊人的人才能明白,什麼是真正的交情。
張金簡是右前衛的人,葉無坷請他押送犯人去長安他可以拒絕。
“葉千辦。”
羅衝看著杯子裡的酒沉聲說道:“如果你僅僅是廷尉府的葉千辦,我和陳將軍其實沒必要護送你。”
“那天大將軍把我們兩個叫了去,讓你們兩個帶本部兵馬幫葉千辦回西蜀道查案,大將軍說,哪怕是副都廷尉來了讓我協助查案,我也沒什麼可交代你們的。”
“可是葉千辦來了,還是半條命來的,我就得交代你們兩個幾句,有人說葉千辦是為戰兵拚過命的人,以前可以這麼說,現在不能這麼說了,現在,葉千辦就是戰兵。”
“不管是因為右前衛那一營戰兵兄弟,還是因為葉千辦,這事左前衛有十分力就得出十分力。”
“彆說什麼公事公辦,誰都有私心......戰兵的仇戰兵都不幫,那還配穿軍服?”
羅衝深吸一口氣,然後舉杯:“彆的話不說了,如果葉千辦在長安遇到了過不去的坎兒,記得去兵部。”
葉無坷和陳懷海都端起酒杯。
“當初廷尉府把你搶了去,兵部的大人們心裡應該一直不舒服,其實就一句話,戰兵永遠是你家。”
羅衝一飲而儘。
陳懷海道:“我這人不善言辭......葉千辦在金雀鎮遇到伏擊,按理說你最該做的是儘快回長安,可你來了左前衛,你還是把戰兵當家看的。”
“還有就是......你不回長安先來左前衛,你是想給右前衛那一營戰兵兄弟報仇,親手報仇。”
陳懷海端起酒杯一飲而儘。
少年卻低下頭。
因為他一直都覺得,張金簡和右前衛一營戰兵的死是因為他,在他這,是永遠也繞不開的心結。
“回到長安,如果廷尉府保不住你,你讓人到兵部說一聲,到左前衛說一聲,到右前衛說一聲。”
羅衝舉杯,剛要再說什麼,就聽到背後傳來一聲略微有些沙啞,溫柔之中又帶著無比堅定的聲音。
“他不用保。”
少女徑直走向葉無坷:“我帶他回長安,該輪到彆人想想怎麼自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