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頭!”
阿爺一把將葉無坷拉住:“孩子,阿爺知道你是什麼性子,也能猜到你要去做什麼,阿爺不怕,大奎二奎三奎都不怕。”
“可是孩子,你若太衝動,這丫頭怎麼辦?”
阿爺看向張小蝶,伸手把小姑娘攬過來抱在懷裡:“這丫頭可是千裡萬裡自己一個人走到長安城來找你的!”
雙目血紅的葉無坷看向張小蝶,或許是被他現在的樣子嚇著了,可小姑娘沒有絲毫猶豫,在他看過來的時候就伸手抱住了葉無坷的腿。
阿娘的話還在她耳邊呢。
蝶兒,你自己會找路,你去叫長安的地方找你葉叔叔,晚上一個人彆怕,走路上也彆怕,有人你就藏起來,沒人你就繼續走。
什麼也不用想,隻想著去找你葉叔叔,找到他,他會保護你,我知道咱家妮兒最厲害了,你當初能一個人找到爹,你就能找到葉叔叔。
蝶兒,你見了葉叔叔要聽話,葉叔叔讓你乾嘛你就乾嘛,你以後得靠葉叔叔呢,按理說你也不是沒親戚投奔,可娘不敢讓你回益州。1
去吧,自己走,娘看著你呢,自己走。
此時此刻,看到孩子抱著自己的腿,葉無坷赤紅赤紅的雙目之中,逐漸恢複了幾分理智。1
他蹲下來,使勁抱著小姑娘,在小姑娘耳邊輕聲說:“留在葉叔叔家裡,他是葉叔叔的爺爺,你要叫他太爺,太爺會給你做飯吃,你等著我回來。”
張小蝶抬著頭,臟兮兮的臉都是淚痕。
也是在這一刻,葉無坷看到了小姑娘還背著他給的木劍。
淚水從葉無坷的眼眶裡直接流了出來,他使勁兒仰起頭也不管用。
“妮兒,先吃顆糖,太爺給你做飯去。”
阿爺掏出來一把高粱飴塞在張小蝶手裡:“吃吧。”
葉無坷深吸一口氣,努力的朝著張小蝶笑了笑:“葉叔叔得去做事,一會兒就下工回來了。”
張小蝶鬆開手:“娘說葉叔叔不騙我。”
葉無坷點頭:“葉叔叔不騙你。”
他轉身走出家門。
就在這時候,趕去兵部的陳慶之急匆匆回來,他先去了四海堂,聽說葉千辦還沒到就又折返回廷尉府。
走到半路,路過葉無坷家他打算過來看一眼正好遇上葉無坷往外走。
“千辦,兵部那邊答應了。”
“嗯。”
葉無坷將自己的千辦腰牌摘下來扔給陳慶之:“不必跟我去四海堂了,你帶上人收拾好東西去益州。”
陳慶之一愣:“去益州?”
葉無坷一邊走一邊說道:“去益州,右前衛校尉張金簡家有個鄰居叫彭旺鬆,把他翻出來,不管用手段把他翻出來,與他有勾結的人,一個不少的翻出來。”
陳慶之問:“找到人之後帶回來見您?”
“殺。”
葉無坷大步流星,陳慶之緊跟在他身後。
“你們不必急著回長安,九月大典之後我會去找你們。”1
葉無坷腳步一停,從牙縫裡擠出來兩個字。
“益州?!”2
少年眼神,淩冽如刀。
三奎急匆匆的追上葉無坷:“薑頭,你要去哪兒,是不是去巡城兵馬司?我跟你,讓大奎二奎留家裡就行。”
葉無坷搖頭:“不去兵馬司。”
他看向前方。
四海堂。
關外月往四周看了看,雖然距離晚宴還有一段時間,不過已有不少各國時節到了,正在參觀雁塔書院。1
這次宴請定在書院,本就是為了向諸國使臣來展示一下大寧的禮儀教化,展示一下書院的文明底蘊。
這麼大規模的宴請,當然不僅僅是鴻臚寺在操辦,各部的人都在忙,準備宴席的廚師有一部分都是從宮裡調來的。
原本這次宴請的主持是徐績,可不久之前宮裡送來消息,陛下將親至四海堂,這一下關外月他們的壓力就更大了。
各國使臣之前也不知道大寧皇帝陛下要親自來,大寧宰相親自設宴款待他們這規格已經足夠高了。
陛下親至,這就意味著今天這晚宴就不僅僅是一場招待。
陛下的臨時起意,也是對長安城裡接待如此規模客人,各部衙的能力是否合格的一次檢驗。
“葉少卿來了沒有?”
“還沒有,剛才派人問過了,說葉少卿已經在來的路上。”
“派人再去催一下。”
關外月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位見多識廣的寺卿大人,在葉無坷沒在他身邊的時候,竟然會有些底氣不足。
陛下要來,說不得有人就會在宴席上提及葉無坷對車海國使臣的處置,這是鴻臚寺之前沒做預案的事,萬一氣氛鬨的不和諧該怎麼處置?
陛下既然要來,那彆說京城各部衙的大員都會來,就連已到長安的各地封疆大吏也都會來,這接待起來壓力就更大了。1
陛下肯定不是臨時起意,隻是看起來像是臨時起意。
陛下要看看各部衙的能力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是要給各國使臣一個措手不及。
要談什麼,怎麼談,各國使臣當然早有準備。
可是和鴻臚寺談和禮部談和各部衙接待的官員談是一回事,和大寧皇帝陛下談是另外一回事。
剛剛出了車海國在長安城死人的事,陛下未必沒有敲打敲打各國使臣的心思。
關外月甚至已經想到了,一旦有使臣在陛下麵前提及這件事,陛下就一定給自己人撐腰1
“葉千辦還沒來?!”
關外月回身問。
他手下人連忙回答道:“寺卿剛剛問過。”
關外月深吸一口氣,心中不敢越發濃烈起來:“再去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