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堂那會兒做無用事,從明堂還不是明堂的時候起他就不做無用事了。
葉無坷到了蜀西南,找到了一把叫袁巍升的刀,他可能也會與袁巍升有過這樣一場推心置腹的交談,讓袁巍升成了那把刀。
現在這番推心置腹之下,他廖增連一步退路都沒有了。
他倒是盼著徐績隻是發發牢騷。
徐績回到書桌後邊坐下來,似乎是想把那幾封信往前推一推讓廖增看,廖增心裡緊張的都快跳炸了,好在是徐績的手在碰到那些信的時候就停了。
有那麼一個瞬間,廖增覺得明堂真的是想讓他看那些信的。
可明堂在最後時刻猶豫了,於是手指在那一摞信封上輕輕敲了敲。
“這些人都不希望葉無坷死,葉無坷死,陛下就要開戰......你說這世道有多複雜,他們的心思是由著陛下打蜀西南這些小的,打了小的可就彆打我們了。”
徐績看向廖增,忽然就毫無一點鋪墊的說了一句。
“徐小鹿是他們的人。”
廖增心中巨震,心說終究還是來了。
徐績道:“徐小鹿以為他不知道我是他們的人,這個孩子以為是他幾年來對我儘心儘力的照顧,拚死拚活的辦事,才最終感動了我,讓我收了他為義子。”
“又或許,他是覺得徐勝己那個混蛋東西傷透了我,我需要一個人來填補兒子這個空白身份......從他一進府的那天開始,我就知道他是日月堂的人。”
“是我在兩麵周旋?不是,是日月堂在兩麵通吃,你看到了,蜀西南的世家大戶我一句話就叫來了九成以上,其中半數甚至更多是日月堂同意他們來的。”
“日月堂的人吃的飯就一個字:亂。”
徐績道:“他們趁著楚滅天下亂,把這些遷往蜀西南的大戶都聯合起來,看似是一起吃,實則是吃他們。”
“等到現在,葉無坷在蜀西南動手之後,日月堂的人貪心到不允許世家大戶的錢被朝廷吃回去,他們要都吃了。”
“所以徐小鹿才會迫不及待的在瑤縣動手。”
聽到這,廖增心中的震蕩更為巨大。
徐小鹿竟然是私自做主?!
他馬上就反應過來,徐小鹿是明堂的義子,但他為日月堂做事,他在瑤縣出手,就會導致各大家族的人生出恐懼之心。
原本覺得能和徐績談判的人,能找到那個平衡點的人,就會醒悟過來,徐績是要把他們都吞了。
所以他們必須跑,打不過就跑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隻要他們開始跑了,唯一穩妥的辦法就是人和錢分開跑,人跑人的,因為他們帶不走那麼多家業,他們也需要把家業換成現銀。
這件事隻要交到日月堂手裡,日月堂就會把他們的家產吃的連根骨頭都剩不下。
蜀西南這邊的大局已經不可逆轉,日月堂一定是在一邊勸說各大家族和徐相周旋,一邊在準備著把各大家族所有的財產都吞下去。
這邊吃完了,他們扭頭就走,才不會去管蜀西南這些大家族的生死。
日月堂突然在蜀西南冒出來是為什麼?
是因為蜀西南有魚群。
蜀西南的魚群就是那些蠻族,蠻族不會賺錢,遷往蜀西南的大家族會賺錢,這就是大魚吃小魚。
可在那些一流世家的嚴重,遷往蜀西南的這些大家族才是魚群。
看起來是大魚吃小魚吃的好舒服啊,實際上大魚吃進肚子裡的小魚都被轉移到了更大的魚肚子裡。
“徐小鹿動手急了,就會讓葉無坷看出來這事不簡單。”
徐績看向廖增:“我不希望和葉無坷在這個時候鬨僵,更不想讓他認為是我安排了這些,最起碼,不是我安排了這麼快動手。”
廖增俯身:“下官,去見葉鎮撫使。”
徐績道:“嗯,以這次募捐之事的名義去見他,以你的才智也能知道怎麼留在他身邊讓他明白這些。”
徐績把桌子上那些信收回抽屜。
“將來袁巍升在益州府治的位子上坐不穩,甚至坐不久,我現在還是西蜀道的道府,四品以下官員的任用無需請示朝廷。”
廖增心說明堂真是好手段。
對袁巍升可不是這麼說的,在說讓袁巍升暫代益州府治的時候明堂你說的可是要請旨。
袁巍升聽了徐相的去招兵買馬了,等到他的隊伍拉起來差不多的時候......廖增接手。
一想到這,廖增都頭大。
葉無坷死了還好,葉無坷不死,他廖增就是搶了葉無坷親信之人位子的人,那葉無坷能一點兒舉措都沒有?
徐相埋禍根,不是一棵一棵的埋,是埋了一片大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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