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實際上這樣的不假思索,是他在此前已經無數次被謝虞卿考慮過後的判斷。
“理由呢?”
“理由是,如果大將軍能爭取到三品道丞的官職,那大將軍還能對自己人有所關照。”
謝虞卿無疑被這句話說動了。
“大將軍不可能成為道府,封疆大吏必然是大寧皇帝親自挑選出來的忠誠之臣。”
喬玉樓道:“能做道丞就是最好的結果,正三品官職,也能讓大將軍對於追隨多年的舊部能多給些照顧,最起碼不至於被人欺負。”
“若留下生意不做官,大寧朝廷派來的官員為了穩定不會為難大將軍,可朝廷不可能一個白蒲本地人都不啟用,白蒲本地人為官的話不難為大將軍才怪。”
謝虞卿嗯了一聲。
喬玉樓道:“但就算大將軍接受做官的條件,還是會有很大隱患。”
“是什麼?”
“舊部。”
喬玉樓道:“以大將軍的恩義,對於舊部必然多有照拂,可若他們仗著有大將軍照拂依然我行我素呢?”
“如果大將軍成為三品道丞之後,有些人覺得靠山穩固繼續做黑膏生意呢?就算不做黑膏生意,他們會不會成為白蒲最大的暗道勢力?”
喬玉樓看向謝虞卿:“大將軍到時候,兩難。”
謝虞卿又嗯了一聲。
喬玉樓道:“屬下知道無論怎麼選擇大將軍心裡都不舒服,可是大將軍......這是投降,世間連兩全其美的贏家都少,哪有那麼兩全其美的輸家?”
謝虞卿沉默片刻後說道:“你在山裡多休息幾日再回仰夜,我隨時會找你來聊聊。”
喬玉樓俯身:“是。”
謝虞卿問:“聽說你帶了一個朋友來,是想引薦給我?”
喬玉樓回答:“是,但......屬下並不希望大將軍很快見他。”
謝虞卿微微一怔:“這是為何?人是你的朋友,也是你帶回來的,你卻不想讓我馬上見他?”
喬玉樓回答:“因為這個人......屬下還沒看透。”
謝虞卿:“我記得以前你幾次跟我提起過,若得晏青禾輔佐,那我便如虎添翼,現在怎麼倒是猶豫起來了。”
喬玉樓道:“他回來的太巧了。”
謝虞卿思考片刻,點頭:“那我等你的消息。”
喬玉樓再次俯身行禮,告辭出門。
回到他住處的時候,門外一名護衛上前說道:“大掌櫃,您的朋友讓我轉告,說他在仰夜城裡還有些事忘記辦了,先回去辦事,待以後再來求見大將軍。”
喬玉樓一怔:“為何沒有阻攔?”
那護衛道:“他......他是大掌櫃的好友,我們便沒有阻攔。”
喬玉樓歎了口氣:“他還留下什麼話了嗎?”
護衛取出一封信遞給喬玉樓:“給您留了一封信。”
喬玉樓打開看了看,心中一震。
【兄既疑我,如何相處?暫回仰夜,靜等兄歸。】
喬玉樓一跺腳,心中感慨萬千。
他確實懷疑了晏青禾,覺得這個人回來的太過巧合,而且......不隻是回來的巧合。
他故意布局,就是為了證明晏青禾其實想上顯聖山,想見謝虞卿,但晏青禾卻不主動提及,為的是讓喬玉樓主動提及。
所以喬玉樓想著,把晏青禾請到顯聖山來,但不讓謝虞卿馬上見他,讓晏青禾暴露目的。
到底是為了給葉無坷做說客,還是另有所圖。
哪想到自己這般心思,還是被晏青禾一眼看破。
如今這結果,也不知道兩人再次見麵的時候又會是什麼立場,又會是怎樣尷尬。
喬玉樓是有私心,如果晏青禾真的是為葉部堂來做說客,他暫時把晏青禾留在顯聖山,那將來葉部堂到了之後也會有所顧忌。
顯然,自己這些小心思,完全沒有逃過人家的眼睛。
人家陪著他回來一趟,隻是因為他說了一句想讓他陪著回來。
山下路上,晏青禾已經上了馬車。
趕車的車夫看起來也是早早就在這等著了,顯然晏青禾對喬玉樓的圖謀早有預料。
“先生就不該上山來冒險。”
年輕的車夫像是埋怨了一句。
晏青禾笑道:“若不來,他如何知道我分量?”
靠在車窗,晏青禾看著窗外景色微笑道:“若被早早猜到些什麼,那我以後還如何行事,若不被他猜到些什麼,那我以後也不好行事。”
他眼神裡都是笑意。
喬玉樓的心思他早有察覺,如果真是個單純的讀書人能把執掌永樂號十幾年?
他說過的。
每個人都在演戲,隻是有的人戲好所以沒人能看破,有的人吸太拙劣,一眼就能被人看破。
“南疆風好,可隨風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