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舅的家在縣城北關,是一個城邊村,叫做李家窪。
顧名思義,這裡地勢較低,水窪較多,收成也不好。
再加上他們祖上過去是地主,成份不好,新中國成立後過得尤其艱難。
據說,外公外婆年輕的時候常年受批判,戴高帽、遊街、跪碎磚頭玻璃渣,挨打挨揍也是常態。
最嚴重的一次,是外婆懷孕期間受審,被批了兩天兩夜導致動了胎氣,早產,雖然保住了老舅這個男孩,卻再也不能生育。
所以,外公外婆一生就隻有我娘和老舅兩個孩子。
在那個火紅的年月,我娘年紀越來越大,礙於家庭成分,周邊就根本無人敢來提親,所以隻能遠嫁偏僻鄉下。
當年,我老爹雖然家裡很窮,但是成分好,家世清白,渣爺還是正兒八經“最可愛的人”,倒也庇護了我娘不再受傷害。
想一想,一切都是緣分。
步行兩個多小時,從南關到北關,穿過了整個縣城,我終於站在了老舅的“地主府邸”前。
我從農場裡拿出來四隻雞、兩隻鴨、兩隻大鵝、兩箱老舅最愛的二鍋頭,還有一些點心禮品,一股腦堆在院門口,就興致盎然地打量起來。
這裡地方很大,籬笆院牆圈起來的足足有三畝多地。
但是位置偏得很,算是他們村子裡最偏遠的一角,也是人人不樂意要的,最窪的窪地。
記得院子裡以前種的有菜,現在大雪覆蓋了起來,白茫茫啥也看不見。
北麵的正房是五間老屋,西邊的那兩間,我曾住過三年多,非常熟悉。
正房一側同樣也有雜物間和廚房、廁所。
甚至,院子裡還有建好的豬圈、羊圈、牛棚、雞籠和鵝舍、鴨舍。
隻是裡麵現在沒有任何養殖的活物而已。
我知道,這設施倒不是老舅以前就愛養殖,而是李家窪村本身就有一個縣城的騾馬牲**易市場,已經存在很多年了。
騾馬市場恰恰就在附近,老舅家院子又大,於是經常有一些路途遠的農戶,提前把交易的牲口或者活物送過來,暫養在這裡。
或者,交易當天沒有走,也能帶著牲口在這落落腳。
熟人都是免費,客商有的隨便收個一兩毛錢。
也算是家裡來錢的一項小營生。
彆看現在是冬天,可快臨近年關的時候,牲**易會越發紅火,老舅這裡就要忙活起來了。
而我,這次探望老舅的另一目的,也在於此。
不是想要賣給管東方和肉聯廠一批毛豬嗎?
交
易地點,也就定在這裡了。
天時地利都有了,而人和,前世今生加起來,還有比我跟老舅更和諧的搭檔麼?
“李群眾,李群眾,在家乾啥呢!還不快出來接客!”我在院子裡跺著腳大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