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正常人永遠體會不到殘疾的痛苦,哪怕隻是一點點殘疾,如果生來殘疾,沒感受過正常的滋味,也許這痛苦也不會那麼難以承受,偏生羅遠軍以前是個正常人,而且是個遠比一般人還強的正常人,所以腿瘸之後,落差更加巨大。
以前他當消防員,百米衝刺隻要十三四秒,可以說是閃電一般的速度,他也是憑借自己的迅速,在救援現場能夠再救一個,多救一個。
可現在,他連正常走路都不行,因為雙腿長度不同,他隻要稍稍走快一點,跛相就十分明顯,而且越想走快反而越走不快,更彆提跑了,他自己偷偷試過,隻要自己稍稍跑快一點,就要栽跟頭,那種挫敗、失望、痛苦,他一個大男人跟誰說,他甚至連放聲大哭,嘶嚎悲鳴都不行。
“安夏姑娘,我一定要試試,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把握,我都想試試,我晚上做夢都夢到自己能跑能跳,這點在你看來不是問題的瑕疵,真的很影響我的生活,我一直覺得自己成了一個廢人。”
羅遠軍把安夏當成醫生,他這次沒有隱瞞地說出自己的痛苦,也不在乎丟不丟臉,他隻想試試,哪怕希望渺茫。
“老羅!”
羅遠軍愛人眼睛裡含著亮晶晶的眼淚,鼻頭發酸,她跟丈夫在一起這麼多年,一直把丈夫當大樹依靠,看到的都是丈夫堅強的一麵,她從沒覺得腿瘸這點小事,讓丈夫這般痛苦難過。
“秀蘭,讓我試試吧,斷腿的痛苦我不怕,可我真的怕當個瘸子。”
羅遠軍眼中的痛苦,讓朱秀蘭無比心疼,她從不知道,丈夫也有這樣無助的時候,可陸柏川卻覺得此事不妙,羅遠軍太希望好了,但如果好不了,他的心裡還能再承受一次打擊嗎。
他想勸阻安夏,可他又知道,一個醫生怎麼可能看病人痛苦而不施以援手,至少安夏不會這樣,否則那天在菜市場,她就不會出手救人。
陸柏川此刻覺得心情複雜,他欣賞安夏的心地善良,但又擔心她的善良和她從事的職業,會帶給她傷害,複雜的情緒,投印在他的雙眸。
安夏覺得奇怪,為什麼陸柏川一會兒目光灼灼,一會又目露焦慮。
“羅隊,你想好了?我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我會儘力。”
“安夏姑娘,隻要有一線希望,我就要試。不管好不好的了,我都要謝謝你,我瘸了這麼久,你是第一個跟我說能治的人。”
“你放心,羅隊,肯定不會疼的,我會給你口服麻沸散,腿上再擦特製的麻藥,而且隻是打斷幾個點,長得平整的地方,我不會再破壞。”
一聽不疼,羅遠軍更不怕了,有些激動地問道:“那什麼時候給我做?”
“現在就可以,我這沒法打石膏,倒是可以上夾板。”
“今天就可以?”
一聽這話,羅遠軍兩眼放出希望的光芒,“那我要求今天做,我不想再等了。”
“那行,我現在去煮了中藥,你們最好找輛車,再配個擔架,否則等會兒不方便回去,上了夾板後切記不要亂動,就在家裡靜養,我會每天上門探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