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因“嘖”了一聲:“我已經警告過你了,你非不信。”
杜城悶聲將藥劑喝掉,沉默地站起來,跟上藍因。
進了房間後,杜城還是濕的,而杜逸安已經換了身休閒衣服。
他坐在沙發上,打了個哈欠,慢悠悠地問:“火急火燎的找我,到底什麼事?”
杜城深吸了一口氣,火氣已經被湖水給澆滅了,這會兒也能平靜地問:“為什麼把實驗室的事公布出去?”
杜逸安挑眉,打開手環看了下熱鬨,是比他想的還要熱鬨,他反問道:“不可以嗎?”
照理說,當然沒有不可以。一個已經廢棄的多年前的實驗室構造和地點被曝光,並不會影響到調查,而JM星也完全沒有泄漏受害人信息。
但是……
杜城看著這個事不關己的杜逸安,被澆滅的火氣又了冒起來的跡象。
但是杜逸安是故意的。他將兩條消息放在一起發布,還有那片海曾經的模樣,雖然言語間沒有一個字提到父親,可種種都在引導人往父親身上揣測。
杜城盯著杜逸安,一字一句道:“他也是你父親,如果真相並非如此,你知道你現在這樣做算什麼嗎?”
杜逸安掀起眼皮,輕笑道:“算什麼?父慈子孝罷了。”
杜城被氣得方才受傷的地方又隱隱作痛起來。
也不知是剛剛傷得重了,還是什麼,他忽然想起以前的事來。
老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又或者說從杜城有印象起,就總有一些人愛議論他。起初隻是說他精體雙F的事,到後來,慢慢演變成了彆的,隨著年齡越來越大,質疑聲也越來越多。
“元帥怎麼會有這麼廢物的兒子啊!乾啥啥不行,性格又差……”
“嗐,要不是生在元帥家,這樣的兒子,換我我早扔了!”
“他能上這個學校,靠的還不是元帥?對我們這些隻能自己努力的人來說,真不公平!”
“救命!杜逸安怎麼那麼壞啊!他哥哥姐姐對他不好嗎?我聽見他在背後詛咒他們!”
……
滿是那些文字的光屏,被杜逸安拍在書房的桌上,他也是怒氣衝衝的,滿眼不甘,質問著父親為什麼網上那些造謠的聲音沒有幫他處理。
父親當時說什麼?
杜城捂著腦袋想了一會兒,想起來了。
父親說:“為什麼他們不質疑彆人隻質疑你?這麼一點小事你就大呼小叫,你就真的脆弱到這種地步嗎?那些人挑你的不足,你就好好反省,隻要你足夠優秀,他們自然無話可說。一點苦都吃不了,怎麼成長?”
杜城當時也在書房,正在與父親討論一場機甲賽作戰方案。他覺得父親說得很對,老幺在這個家裡,什麼都不用乾,不需要沒日沒夜地在重力房裡訓練,也不需要參加每年軍校的實戰訓練體會生死一線,他隻需要安穩地生活就行了。
隻不過是網上的人多說了兩句,那麼一點小事也要來麻煩父親,真是不懂事。
杜城盯著腳邊凝聚的一小灘水漬,小機器人過來將它們清理乾淨,剛要準備離開,又有水滴下來,小機器人臉上顯示出一個不滿的表情來。
“被質疑就是他的不足,他要好好反省,為什麼會有質疑呢?沒做過就是沒做過,清者自清。隻不過被人議論幾句,這麼丁點小事,咱爹哪會放在心上呢?你說對吧,大哥?”
杜城抬起頭來,對麵的少年臉上嘲弄的笑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撤開視線,低聲道:“抱歉。”
顯然,現在已經自己成長起來的杜逸安並不稀罕他的道歉,也並不稀罕他這個失職的大哥遲來的愧疚。他隻是道:“記得把修理費交了。沒彆的事就忙你的去吧,杜少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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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阻止,關於JM的實驗室已經愈演愈烈,猜測杜元帥的人也越來越多,陰謀論更是成批地出沒,裡麵還有不少攪渾水的,隻管將偉大元帥的形象往最不堪的模樣引。
“怎麼辦?要不要將那些言論都刪掉?”某顆星球上,有人問著另一人。
另一人搖頭:“越刪越起勁。等著看吧,想要抹黑大人,哪有這麼容易。”
事情就像這人說的一樣。
由於那些攪渾水的編得越來越離譜,星網上的風向開始變了。有一個又一個人的現身說法,那些編造的事假得不能再假。
一條又一條戰鬥視頻被翻出來,那些全是戰爭記錄,每一條視頻上都能讓看得流淚,那是元帥在浴血奮戰,在為保護這個國家的人民而戰。
喬娜開心了兩天,但這天回家,她就發現。那些猜測的言論被刪了,不是彆人刪的,是那些說話的人自己刪的。
他們還在懺悔。
“嗚嗚嗚我思想太陰暗了!那麼英勇的元帥大人,怎麼可能會做那樣的事?”
“對不起,真的非常抱歉,我實在太愚蠢了!元帥請安息!”
喬娜一條一條翻著,翻到雙眼通紅,翻到JM星那條消息下塞滿了罵杜逸安不孝的話,翻到幾乎能看見的地方都找不出質疑的言論後,她忍不住掃掉了桌上所有的東西。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為什麼那個人已經不在了還能做到這種程度?!為什麼這麼難?
喬娜趴在桌上,腦裡想著各種還有幾率成功的辦法,但無一例外,都會像這次一樣。
可惡!
“叮咚”,手環響起了提示音,是她關注的人在星網上發了消息。
JM星官網上,星主回複了一條消息。
那條消息問的是:“杜逸安,你將視頻公布出來究竟安的什麼心?”
星主回複的是:“公開難道還有錯了?藏著才是對的?做過就是做過,沒做過就是沒做過。我都不怕,你們怕什麼呢?”
喬娜突然笑出了聲。
或許在外人看起來,杜逸安是在向外表示,他完全相信他父親,所以才敢公開,但見過去了在JM星的杜逸安的喬娜,卻完全能想象那人此時臉上的輕蔑。
沒錯,做過就是做過,不可能完全沒有痕跡。她還不能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