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戶部從表麵上看,那可真是個實權的不能再實的部門。不光管理著大明的錢糧賦稅,還包括土地和戶籍,幾乎乾了朝廷一半的活兒。
實則不然,戶部真沒這麼大本事。在財政方麵它更像朝廷的出納員,隻起到解運銀兩的簿記職能,不能通過預算來控製撥款。朝廷各部門的開支結餘都自行控製,不納入戶部職權管理範疇。
而且南京戶部與北京戶部並不是上下級關係,南京戶部也是直接麵向皇帝,有單獨的應收應付額度,以及獨立的銀庫、糧庫。
在稅收方麵戶部也做不到統一收取、調度、劃撥,因為在明朝的製度下,兵部、工部也具備收取稅收的權力,還互不統屬。
明朝初期,按照朱元璋的意思,賦稅能收實物就彆收貨幣。他天真且愚昧的認為錢一多就容易出現貪腐,如果都不收錢,全以物易物,貪腐自然就會消減很多。
這樣一來戶部就沒法把稅賦集中到一起再向各部門調撥,因為運費可能比貨物本身還貴。怎麼辦呢?乾脆就地劃撥吧。
比如養馬,在什麼地方養馬,當地的糧稅有一部分就被劃入了太仆寺,用來支付購買馬匹、草料的費用。太仆寺再把養好的馬匹交給兵部,等於有一部分田賦被兵部給收走了。
工部則更麻煩,凡是遇到大工程,除了材料費用之外還得征召大量民夫工匠,這筆費用也不從戶部調撥,而是直接從當地田賦中扣除。
而一根來自邊遠山區的大木料到底該核抵多少糧稅,各地的規定都不太一樣,有的合理有的不合理,有的甚至幾十上百年沒變過。
是戶部懶嗎?真不是,戶部根本沒有調整稅率的權力,必須由皇帝下旨才成。可皇帝又怎麼可能關注這些細微的瑣事,結果就是高層腦子裡算的帳與基層相差很多,根本對不上。
另外每年的稅賦有一部分是留在地方府庫裡的,到底收了多少留了多少,戶部隻能憑當地官員一紙文書為準,這就給貪腐、盤剝留下了很大的操作餘地。
總而言之,大明的財政製度不倫不類、漏洞百出,已經無法適應目前的經濟發展和國防建設了,必須也隻能推倒重來。
洪濤在做太子的時候就已經關注到了這個問題,並列為抓軍權之後第一個需重點解決的要務。
可是不在其位難謀其政,等他真正坐上了皇位之後才發現,想解決這個問題真不是皇帝一句話能做到的,必須大動乾戈甚至把整個體係推倒重建才能奏效。
然而當時他並沒有這麼大能力,隻能一邊眼睜睜看著國家稅收無法集中利用,滋生了很多嚴重問題,一邊也學著兵部和工部伸出摟錢的耙子。
用更快捷更效率的手法,利用新政試點為借口,先後從廣東、福建、海軍、海關等地往自己的小金庫裡玩命劃拉,活生生被係統逼著當起了自己之前無比痛恨的角色。
轉眼十多年過去了,隨著新政的鋪開、海軍陸軍的建立,他手裡不光有了兵權還攢了不少可用之人,終於可以撥亂反正,按照自己的意圖來調整國家結構上的缺陷了,首當其衝的就是戶部!
基礎建設要錢、擴大海軍和陸軍規模要錢、對外作戰要錢、對內完善工業體係要錢、教育改革要錢、整頓吏治同樣也得要錢。不把全國稅賦集中起來合理分配利用,新政鋪的越開,貪腐浪費現象就會越嚴重。
在洪濤的規劃中,戶部不光要成為國家的出納和會計,還得擔負總經濟師和立法者的角色。但想做到這一切,光靠戶部又太單薄了,必須把以前屬於戶部的工作細化一番,能合並的合並,不能合並的乾脆拿出去單設。
根據後世各國的經驗,稅收是個非常重要又非常繁複的工作,如果繼續由戶部掌管會嚴重乾擾其主要工作。解決辦法很簡單,單獨設立稅務部門,於是大明稅務部就應運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