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可行?”王徵當然也不傻,馬上就聽出了滋味兒,但又不敢太確定。
“行不行試試便知嘛。萬歲爺又不吃人,更不會因言獲罪,這一點王侍郎應該比咱家更清楚才對。
好啦,咱家還要去準備車馬,就不陪您閒聊了。要說萬歲爺也是操碎了心,這不永定河堿廠又出事了,聽說是弄什麼氣,結果炸死了幾名服苦役的戰俘。
你看人家博平伯就是會做事,前年堿廠炸了一回,死傷四十多人,今年又炸了,可皇帝從來沒讓堿廠停過什麼,還越建越大了。搞不好今年就能成博平候了呢,學著點吧王侍郎!”
王承恩繼續皮笑肉不笑的敷衍著,既不說該怎麼辦也不說不能怎麼辦,而且還不給討論的機會,扔下兩句聽上去毫無關係的牢騷話,轉身就走。
“堿廠……苦役……博平候……也罷,為了江山社稷,沽名釣譽又何妨!”但這些話聽在王徵耳朵裡卻彆有一番滋味。隨著工礦企業越來越多,使用苦役去做危險的工作已經不是啥新鮮事兒了。
朝廷判定的苦役犯搖身一變從包袱變成了搶手貨,哪兒危險就往哪兒放。表現良好、僥幸不死的可以減免刑期,命不好死了的也算罪有應得,既沒人追究也不用撫恤。
但皇家火藥廠由於性質特殊,必須保證安全,所用之人基本全是太監宮女和良家子,從未想過使用苦役犯。
今天讓皇帝一逼,再讓王承恩一說,王徵突然起了個心思。要不要找幾個苦役犯,由自己教授基本手法,再讓他們進入實驗室做試驗、記錄各項得數呢?
這樣一來不就完美解決皇帝提出的要求了嘛,既不讓自己有被炸死的風險,又可以讓試驗繼續進行。
當然了,從道德上講這麼做有點缺德,趙士禎那麼精通且小心翼翼的行家都被炸死了,放幾個隻經過短期培訓的苦役犯進去,危險性可想而知。
可是古人此時又站出來說話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假如能把擊發藥弄出來,就可以解決火槍和火炮怕水、怕風的缺陷,在今後一定會發生的戰爭裡挽救很多大明軍人的生命。一邊是苦役犯、一邊是大明軍人,孰輕孰重呢?
“但願你將來不會犯錯,否則你和你的家人就該知道孰輕孰重了!”不到兩個時辰,洪濤就接到了王徵的奏折,從紙張上看這家夥並沒回府,而是跑到了通政司裡借用紙筆臨時寫的。
其內容基本就是自己讓王承恩提醒的,重啟底火試驗,但要在偏遠避人的地方重建實驗室,然後訓練苦役犯充當助手,用他們的血肉去一次次調整原料配比。
沒錯,這個壞主意又是洪濤想出來的。也不對,根本就沒想,剛有需求就從腦漿子裡自動溜達出來了,而且塞都塞不回去。
但洪濤沒有直接和王徵說,而是換了種方式,讓王承恩無意點破,再讓王徵自動領會。用得著這麼麻煩嗎?假如洪濤不是皇帝確實沒必要這麼做,可惜當了皇帝也是身不由己,該維護聲譽的時候必須使勁兒維護。
將心比心,如果讓自己當臣子,也不願意本國皇帝是個毫無道德底線、滿肚子壞水、要多缺德有多缺德的王八蛋。
哪怕骨子裡就是這樣的人,當了皇帝之後也得裝作不是。隻要裝的像,對於大部分臣民來講,那就是純潔且神聖的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