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濤確實在晚上出宮了,理由是去見見從遼東回京的總兵李成梁。為啥非要天黑出宮去見一位下屬呢,他和內閣說這叫重視。李總兵在前線嘔心瀝血守護著朱家江山,皇帝雖貴為天子卻也是朱家族長,難道不應該當麵道謝嗎?
三架馬輦,其中兩架是幌子,裡麵端坐著一名宦官,借助燈籠的光芒看過去影影綽綽是個人。但到底哪一架裡坐的是皇帝,除了禦馬監的幾位高層之外連錦衣衛大漢將軍都不清楚。
這是洪濤親自設計的安保措施,與其每次出宮都動用幾千人弄得半座城市雞犬不寧,不如多增設幾個虛假目標來得實惠。
至於說禮部樂意不樂意,不樂意又能咋滴?錦衣衛雖然不能當中堅力量使用,出門當個保鏢還是要聽皇帝吆喝的。
如果不是禦馬監一時找不到那麼多顏色和高矮相似的馬匹,馬輦的數量還可以再增加一倍。誰若是想在半路刺殺皇帝,簡簡單單收買幾個錦衣衛肯定不成,少說也得策反一兩個衛所。不是不可能做到,而是難度蹭蹭上漲了。
“臣遼東總兵李成梁,叩見吾皇……”
皇帝親自登門,李成梁接到錦衣衛通知之後也是一頭霧水,但不管納悶還是受寵若驚都要接待。於是他就穿戴整齊在院門口跪了半柱香時間,馬輦距離百十米就邊磕頭邊高呼,狀態十分恭順。
“太傅快快平身,不必拘謹,朕也是心血來潮,想和愛卿多聊聊關外的事情,這才臨時起意,耽誤休息啦!”
臣子如此敬上,皇帝自然也不能太端架子。洪濤幾乎是從馬輦上跳下來的,快步走到近前親手扶起了老態龍鐘的李成梁。
臉上笑得那叫一個誠懇,若不是礙著禮儀很有挽著胳膊並行的企圖,看上去絲毫不像初次見麵的君臣,倒像是東宮舊識。
“臣惶恐,沒有把差事辦好,讓陛下憂心,罪該萬死!”剛剛被扶起來的李成梁聽見皇帝滿嘴謙遜,立馬又跪下去了。
“王安,你差點把我害死!”看著一對兒君臣你來我往的互相謙讓,站在幾十步開外的宦官隊伍裡,陳矩耷拉著眼皮衝身側的王安表達著深深的不滿。
“陳師何來此言?安不曾在萬歲爺麵前說過一句詆毀之詞,蒼天可鑒!”
雖然已經成了司禮監的二把手,且很有希望接替一把手的位置,麵對大禮參拜過的師傅,王安還是很恭敬的,聞得此言誠惶誠恐。
“自己睜眼看,此萬歲爺和你口中的萬歲爺有半點相似嗎!”要不是皇帝還沒進院門,陳矩就要抬腳踢了。
人心不古啊,苦心栽培的徒弟翅膀剛硬,不光沒孝敬,還在關鍵問題上提供了致命的假情報。哪怕是皇帝的授意,隻要還念著師徒情份也不會沒有機會來點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