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杭州提督織造雖在品級上比南京內守備低,可卻是個大大的肥差,如此明降暗升之舉,皇帝肯讓出來,朝臣們豈能答應?”
解決了根本問題,皇帝、太皇太後、皇太後就進入了拉家常環節,不到一盞茶功夫,皇帝和往常一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然後皇太後王氏就忍不住了。
她雖然不像太皇太後李氏那樣真正把持過朝政,卻也不是個上炕隻認識爺們下炕隻認識鞋的糊塗女人,對南京內守備和杭州提督織造太監之間的本質區彆還是能分清的。
明明說周貴被朝臣彈劾,還鬨得很大,讓皇帝都不好回護,怎麼一轉眼就去了油水更足的位置,這不是活生生的抽朝臣們的臉嗎!
“……你呀,養了條真龍卻蒙在鼓裡。就是不清楚他要興風作浪還是風調雨順,回去之後和家裡人講清楚,以後在外麵收斂些,被抓到大把柄再鬨到皇帝跟前怕是就要倒黴了!”
李氏很凝重的看了王氏一會兒,好像要重新認識一下這位兒媳婦,搞明白她到底有何過人之處,才能培養出來這麼一位外表看似忠厚,實則內心奸詐、無師自通、手段層出不窮的兒子。
周貴被彈劾的事情早就傳到了宮裡,至少仁壽宮接到了直接彙報,之所以一直沒和皇帝提及此事就是想看看他如何應對。
結果不光沒失望還有驚喜,皇帝先派禦馬監去監督撫寧候查案,這就是明擺著不信任。搞清楚實際情況之後並沒急著給周貴、杜學撐腰,也沒被動換人,而是先來找自己聊天。
三言兩語之間就把麻煩全解決了,朝臣們如果繼續不依不饒,那就不僅僅是在和皇帝打擂台了,還得饒上太皇太後和一大群勳貴。
為了一個位置不太重要的守備太監的調動,如此大動乾戈顯然不劃算,哪怕再不樂意也得先捏著鼻子先認了,以後再找機會發難。
如此巧妙的手法和縝密的算計以及合縱連橫的社交能力,已經遠遠超出了神宗皇帝的水平,當年兒子要是有這種本事也不至於非派礦監去搶錢,和朝臣們鬨得不可開交。
周貴調任杭州提督織造看上去是賺了,實際上是虧了。具體盈虧怎麼算,得看站在什麼角度衡量。
如果僅為了斂財那確實賺了,南京再怎麼重要也比不上蘇杭繁華,提督織造又是皇宮最大的一筆日常支出,稍微過過手不用特彆克扣也能蹭一身肥油。
但要是從掌控全局和掌控籌碼份量的角度看,必須是虧了。提督織造隻是個采購部門,除了吃拿卡要仗勢欺人,既無行政權又無兵權。南京內守備則是實打實的掌權職位,有權還有兵,權重差很多。
現在好了,皇帝不好張嘴和自己提的事情讓朝臣們給辦了,鬨騰半天受益的是皇帝吃虧的是朝臣,自己不賠不賺。如果不是知道皇帝和朝臣們麵和心不和,肯定以為是他們串通一氣做的局。
不對,自己這邊也賠了,經此一事,周貴哪怕對仁壽宮再忠誠,也不得不考慮一下將來的出路了。除了向皇帝積極靠攏之外,好像也沒有第二條路可選,否則保不齊哪天就又有禦史言官舊事重提,而證據突然又確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