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奴婢得罪了……”
再次入得寢宮之內,崔文升在皇太後、太貴妃、內閣首輔與司禮監掌印、秉筆的注視下,從懷中掏出個小瓷瓶,倒出小半盅淡綠色的液體慢慢湊到了榻前。先跪下行大禮,而後伸手去捏皇帝臉頰,打算把藥灌下去。
“啊……媽呀……這這這……”就在手指剛剛觸碰到臉頰的瞬間,原本直挺挺躺在榻上氣若遊絲的皇帝突然毫無征兆的坐了起來,呲著大白牙歪著嘴怪笑。
這下可把屋內一部分人嚇壞了,崔文升轉頭就要跑,但捏著酒盅的手被皇帝死死攥住,任其如何用力也絲毫扯不動。
東宮皇太後與太貴妃鄭氏則驚恐萬分,淒厲的嗓音繞梁不絕。不過身體卻紋絲未動,不是不想跑,而是腿發軟根本跑不了。
要說還是沈鯉膽子大,猛然間看到一個昏迷將死之人硬生生坐起來還衝著自己怪笑,愣是沒躲沒閃也沒跑,隻是臉色有些白,嘴巴有點瓢,指著皇帝這了半天也沒說出句整話,更沒行禮。
為什麼說是部分人呢,因為陳矩和王安就像兩尊佛像矗立在最後麵,既沒驚呼也沒有任何動作,死死的堵住了寢宮暖閣的大門。直到此時此刻,他們倆終於明白皇帝執意裝死是要乾什麼了。
有道是捉賊捉贓、抓奸抓雙,光知道宮裡有人下毒,追查起來卻很難。對方隻要把最後一個經手人弄死,線索也就斷了,除了靠猜測之外拿不到任何人證物證。
現在好了,下毒之人自己送上了門,順便還把同謀給帶了出來。這幾位風風火火入宮救駕的大學士、尚書、左都禦史好像有點太急了,或者是誌得意滿,忽略了從皇宮到他們家的距離。
傳令的太監剛出宮他們就齊刷刷來了,若是放在白天還能說得過去,可現在是晚上啊,沒聽說內閣、六部、都察院的首腦全湊在一起自覺加班的。提前預謀的痕跡太明顯了,等於不打自招。
“嘿嘿嘿,彆怕,朕沒有詐屍,反倒是某些人恐怕要變成死屍了!來人,傳令下去,重新封鎖後宮,再把這間屋清理清理,快把朕熏死了!”
麵對眾人的不同反應與詢問的目光,洪濤一隻手捂著鼻子,一隻手撅著崔文升的手腕站起身,笑得更加邪惡了。昏暗的燭光打在臉側麵,牆上赫然映出一隻動物頭部的影子,隨著說話嘴巴還一張一合的。
“陛下,是王安跑到慈慶宮謊報皇上與太後中毒,本宮才出麵臨時掌管後宮事宜,若有不妥也非故意,而是能力所不及也。”
隨著幾個小太監跑進來收拾禦塌,最先反應過來的不是沈鯉而是東宮皇太後王喜姐。她好像也明白了皇帝為何突然從昏迷中醒來,還笑得這麼怪異,努力想解釋清楚,最主要的是把自己先摘出去。
“太後不用解釋,在今天晚上的這出大戲裡誰是怎麼想的朕已然看到了,也聽見了。沈閣老,說說吧,你是通過什麼渠道與太貴妃密謀的,又是誰主使崔文升給朕的飯菜裡下毒的?
不要心存僥幸,雖然朕沒死,可朕的生母已然無藥可醫。你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活在人世間了,說了朕隻殺你一家,不說滅九族,十六歲以上男子全部淩遲。不著急,你先慢慢算清楚得失,朕還有話要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