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又說:“以前還有一個沒孩子的, 說要來這裡求子。”
方棠棠:“那他們求到了嗎?”
老婆婆點頭:“求到了。”
方棠棠一喜:“那樹倒下來隻是一個意外吧,意外這種事,誰也不知道的。”
老婆婆:“求到的是個死胎。”
方棠棠張了張嘴。
“醫院裡抱出來個死娃娃, 可慘哩, 腦袋都沒得。那家的媳婦就瘋了,拿著個塑料娃娃, 非說自己聽到孩子哭聲。她家覺得是醫療事故, 就到醫院去鬨, 沒多久,醫院也關門啦。”
紫兆眉頭皺得越緊。
方棠棠又問:“那最後那家人呢?”
老婆婆擺擺手:“可慘了, 不說了,來這裡麵許願的, 沒一個有好下場的,娃子你聽我一句勸, 山裡玩玩就行, 彆再到處轉, 千萬彆去廟裡麵。”
紫兆走過去,繼續問:“這裡是不是還有對老夫妻出過事?”
老婆婆:“……出事的人太多,哪裡說得完呢?”
方棠棠垂眸看著茶葉蛋,想起每年媽媽都帶她來這裡燒香。媽媽總不會害她,可老婆婆也沒有騙人的理由。不過每年除夕她經過這裡的時候,沒有看到老婆婆的門店開著。
她問:“婆婆, 過年的時候你是回家過年了嗎?”
婆婆乾癟的嘴露出個布滿褶皺的笑:“這就是老婆子的家了,哪裡有什麼家咧。”
“哎, 那你的親人呢?”
婆婆搖搖頭, 沒有繼續往下說了。
到後麵, 婆婆不肯再回答有關神廟的問題。
他們隻好買了點水和吃的, 接著往山裡麵走。
一路上沒有人說話。
紫兆打破沉寂:“你覺得這老太婆的話,可靠嗎?”
方棠棠抿了抿唇,“我也不知道,可是……”
“可是什麼?”
方棠棠說:“她沒有親人,這裡也沒什麼人過來,為什麼她會開一個店在這裡,而且,為什麼她能夠把物資運上來?”
紫兆聳肩,“景區不常有這種嗎,肯定是有人送上來的。”
但是隨即他也陷入沉思,可地方也不算是景區,頂多一個供鎮裡人玩的小風景點。在這裡建個店,沒什麼必要。再者,這種山上麵的雜貨店東西賣的要比山下貴很多,把東西運上來的人力成本就高,老婆婆家的雜貨店便宜得就像在回饋社會一樣。
“不太對勁。”他喃喃:“可她怎麼知道呢?”
方棠棠:“知道什麼?”
紫兆:“知道那些事故怎麼發生,還有,剛才……”
陸漣突然開口打斷他:“可能真的發生過那些事吧,她是個見證者,她在這裡,也是勸阻彆人彆去廟裡參拜。”
紫兆“哈哈”笑兩聲:“怎麼會還有人來拜?都已經出過這麼多事,那些人不怕死的嗎?”
陸漣:“有時人類可以為了內心的,付出任何東西,包括生命。”
紫兆拍拍他的肩膀:“小兄弟就彆裝深沉了,說的好像你不是人類一樣。以後你記起你中二的時候,會尷尬得腳趾摳出個三室一廳的。”
陸漣身體微動,離他遠了點。
方棠棠:“三室一廳,哪裡的三室一廳?”
紫兆歎氣,“算了,你們兩個專門克我的吧。”
山上還是上次方棠棠去的樣子,沒有什麼改變。
冷風中有鬆香和草木的芬芳,但方棠棠想到上次看到的景象,覺得風裡也摻著濃濃的血腥味。
紫兆打量那間小廟,說:“你們來過這裡吧,看到了什麼?”
方棠棠把自己看到的樣子告訴他,把他帶到石頭那裡。牆下她壘成的石頭還在那裡,隻要站上去,就能夠看到廟裡麵。
紫兆站上去,往裡瞅一眼,眉蹙起:“哪裡有你看到的那些東西?”
方棠棠:“什麼?”
當她再次站上去時,發現小廟裡麵乾淨冷清,殿門緊閉,和她除夕時和媽媽來上香時一樣。那天滿地的屍體,槐樹上纏繞的冤魂,仿佛是一個噩夢。
“怎麼可能呢?”她喃喃。
方棠棠抬起頭,大槐樹茂密參天,蔥鬱葳蕤,枝乾上有褪色的木牌和絲帶。風吹起,木牌被吹得撞在一起,聲音如梵。
紫兆沒有立馬走進院子裡,問了她一下那次看到異常的日期。
那天不是什麼特彆的日子,時間上也並不奇怪。
紫兆:“你那天看到黃色的符紙是封在門裡麵?”
方棠棠點頭:“是的,一般來說,如果廟裡麵有害人的東西,不該是把封條封在外麵的門上嗎?符咒封在裡麵,隻能說明讓當時人害怕的東西在神廟外麵,而他們來這裡,是覺得神廟能夠保護他們。”
這和老婆婆說的話衝突了。
按照老婆婆透露出來的信息,槐樹廟裡拜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邪神,在這裡許願的,沒有一個人有好下場。邪惡的神明,人們害怕尚且來不及,怎麼會在最危險的時候,來這裡尋求幫助?
紫兆想想,問:“你還記得當時看到的具體情況嗎?”
方棠棠隻看了一眼,就被那樣濃重的壓抑與絕望逼得不敢再看。她努力回憶當時的情景,槐樹上纏滿了死不瞑目的屍體,吊死鬼像粽子般掛在樹上。
小院裡也橫七豎八躺滿慘死的屍體。這些屍體死狀極慘,開膛破肚,五臟流了一地。
平時上香的銅爐頭上,也插著一個死去的人。
不同的……她沒有注意到的……
她的眼睛猛地睜大,說:“那時候殿門是打開的!”
紫兆往院裡看,現在供奉槐樹神的殿門緊閉。
“打開的嗎?”他低聲說。
方棠棠點頭,每年她來這裡上香,都沒有看到過這扇門打開。而在那時匆匆一瞥中,大殿的門是打開的。
可是裡麵昏暗一片,什麼都看不清。
神明聽到了他們的祈求,所以打開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