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有十來個“嫌犯”被人魚帶走了。
人魚用一種專用的潛艇,將所有人帶進了水牢——那是一個水下的天然空洞,隻有人工製造的排氣孔能通向外界,除了空洞內部之外就全是水了。它在水下足足三十米深的地方,將潛艇開走之後,除了人魚之外,幾乎不可能有人類從中逃生。
海皇護衛離開後,幾名看守的人魚接管了這些人。看樣子,在上頭有所指示之前,他們也不準備和人類有所接觸。日常的飲食,他們通過一種定時供給的水下器械解決了。
人類無法在水裡生存多久,就算有氧氣的供應也一樣;人魚也無法在岸上生存太久,就算有水也是一樣。
嫌犯們在牢裡窮極無聊,又開始隔空打牌了。
隻有墨菲不一樣,他注意到這座水牢基本上是由珊瑚組成的,而珊瑚是種很脆弱的東西,於是他開始了每天的挖掘生涯。
有人對他的行為非常不理解,說:“就算你把珊瑚挖穿了又怎麼樣?這是在三十米深的水下!難不成還能逃掉?”
墨菲笑而不語,飛魚若有所思。
客家人常年在海上生存,擁有陸地人根本理解不了的潛水能力。看來拉他們過來頂罪的人,並沒有意識到海警還剛好抓了兩個入境的客家人。
墨菲問:“你不走?”
飛魚一副安之若素的表情:“有吃有喝,海上和海裡沒有太多區彆……我呆著蠻舒服的。”
對客家男孩來說,在一個狹小的空間生存是常態。在水牢裡他還不用操心吃喝,真是福利太好了。
於是墨菲也沒有勸他。
過了好幾天,墨菲終於把牢房門給挖穿了。
他預備了兩個水母,在可憐的水母體內充滿了空氣,然後抓著它們,快速向著海麵上遊去。
越是接近天空,海水的顏色便越淺。聖潔的陽光向下貫徹,就像極光在暗藍色的天幕中鋪展,寧靜而深邃。
空氣越來越少,力量越來越短,上下左右都在混沌的水聲當中被模糊了界限。
突然,有什麼東西在向他撞擊,將他頂撞了出去。
幾分鐘後,墨菲猛然穿破了海麵。
新鮮的海風撲麵而來,他大口喘息,感覺還有東西在頂自己。
他深吸一口氣,將頭埋進水麵,眼前掠過很多細小的泡沫,然後就看見了一隻小虎鯨。
小虎鯨歪了歪頭,繼續鍥而不舍地頂撞墨菲,將他頂出海平麵。
墨菲伸手摸了摸它光滑的腦袋,說:“謝了!”
小虎鯨咧開嘴,露出細密的兩排小牙,像在跟他打招呼。然後,海中傳來了悠長而尖銳的鳴叫聲,將小虎鯨呼喚回到族群當中。
一聲又一聲,虎鯨們唱著歌露麵,翻身、飛躍,像海麵上的精靈般翩翩起舞。
它們輪流將墨菲頂起來,像是照顧著殘疾的同族,讓他可以在海麵上自由呼吸。
墨菲於是以歌聲回饋他們。
他的音色明亮而高亢,像一輪紅日從海平麵上孕育而出,萬千朝霞燦爛地綻放,天上所有的雲、海上所有的浪都為之靜止。
那也是原主譜寫的《日出》,但墨菲即興擴寫,想到哪裡唱到哪裡:
“太陽將出
我讓世界所有的河在此奔騰
太陽將歸
我令億萬星辰在海底倒懸
月亮將出
我帶著滿船的夢 在深沉的海水中死去
月亮將歸
詩與歌的神明將在靜默中重生”
他的最後一段吟唱讓所有的虎鯨都興奮地在海麵上起舞,一頭小虎鯨頂著他的胳膊,這群虎鯨帶著他進行遊向北方。
墨菲問:“喂喂,去哪?”
虎鯨們歡快地哼著九曲十八彎的調兒。
反正客家人以天空為屋簷,以海洋為床鋪,哪裡都可以是家。
墨菲說:“好吧,咱們走。”
一天之內,墨菲被虎鯨帶著跑了十多個海裡。也許是人魚根本想不到人類可以遊的這麼快,因此暫時沒有追兵跟上來,但他脖子上的項圈還在閃著光,想必也用不了多久。
墨菲不在乎這個。他和虎鯨們平分戰利品,用水母補充必須的水分,又找到了一片浮萍,晚上時就躺在上麵,欣賞著水麵上發出螢火般光芒的飛蟲。
這天早上,墨菲看見海麵上來了一艘客家的房船,馬上揮舞手臂:“喂!救命!這裡有個船難的!”
遠遠可以看見房船上有個人影,一看見他呼救,立刻調轉船頭,往旁邊開去。
墨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