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山林裡,遮天的大樹沒有一點經曆冬季的蕭條,蒼勁有力的枝條每一刻都在使勁往外伸展。
過去的那個冬季並沒有影響到這裡的草木,周圍依舊是繁茂生機。
這裡並不在炎角部落的地盤範圍內,亦不在炎角任意一條狩獵路線上,周圍聽不到其他人聲,唯有鳥獸的鳴叫。
易策看著身前一個微微凸出於地麵的小土坡,二十多年過去,擺放在那裡的石頭已經被泥土和花草覆蓋,看不出剛擺下時的樣子。
這裡,是易策的父親易琮的埋骨之處。
“是時候了。”
易策摸了摸脖子上墜著的一個玉石,這是易琮曾經用於占卜的玉石其中的一顆,除了留給易策的這顆玉石之外,其他玉石已經隨著易琮埋藏於地下。
看了看天空,易策轉身離開。
過了約莫小半個時辰,易策來到一處站定,很快,他就聽到了從山林深處方向傳來的聲音。
聲音由遠及近,朝著易策所在的方位過來。
哢哢哢——轟——
人聲之中,還有樹木被撞斷的聲響。
一匹比人還要高的狼,一陣風似的衝過來,狼背上還有個十五六歲的穿著狩獵服、麵上用顏料畫著部落圖紋的少女。
沒有去看徑直朝自己衝過來的凶獸,易策臉上露出笑意,抬手打算跟狼背上的少女打聲招呼。
可還沒等他出聲,狼背上的身影一晃,下一刻,易策就被抓著衣領甩狼背上了。
“邵朵,狩獵隊都回來了?”易策抓緊狼毛,問。
邵朵,是邵玄與歸澤的第二個孩子。
邵朵上麵有個比她大兩歲的哥哥,邵承,這時候跟著喳喳前往鷹山長見識去了,還沒回,所以沒參與此次狩獵。
邵朵還有個比她小三歲的弟弟,邵栩。隻是邵栩對狩獵沒多大的興趣,相比而言,他更喜歡跟著歸澤研究藥材,再搗鼓一些其他新奇的東西,比如,炸藥。
聽到易策的詢問,邵朵簡短回了句,“都回了。”
“這次狩獵……”
易策還待問一問這次狩獵隊的收獲,就聽前麵的邵朵道:“彆廢話,放倒後麵那頭豬!”
易策朝身後看去,不遠處還有一個身影正朝著這邊逼近,與此同時還能聽到一些樹枝被撞斷的聲音。即便樹林的遮擋讓易策看不清後麵那個身影,但聽動靜就能知道後麵追來的是誰。凶獸四牙,以及矛叔家的小子。
易策一手緊抓著狼背上的毛,另一隻手朝旁邊經過的灌木叢上掃過,然後將手中抓著的東西,看似隨意地往地上某處扔過去。
長著獠牙的如四牙野豬一般的凶獸,在樹林中橫衝直撞,背上騎著個穿著狩獵服的少年。
少了樹林的遮擋,雙方相隔也不算太遠,少年能看到前方的狼和人,眼看就快要追上,少年卻見到了狼背上的易策,見易策還轉過頭朝自己笑了笑,心中頓時一咯噔,還沒來得及喊句“小心”,就聽四牙一聲怪叫,蹄子一滑,整隻獸摔地上了。
獸背上的少年反應快一步,抬臂勾住一根樹枝,翻身躍到樹上。
“邵朵!易策!你們給老子等著!”
四牙平時跑得穩穩的蹄子是怎麼踩到一個滑溜的果子?
一個果子也算了,平時就算踩到一堆也未必輕易滑倒,除非正好精準踩在蹄子當時使力的關鍵位置。
偏偏,剛才踩到了。
這樣的事情遇到過很多次,除了易策,沒其他人能做到這樣……或許大長老也算一個。不過大長老不會理會他們這些小輩。
摔倒的四牙爬起來哼哧哼哧踏地,拿地上的漿果撒氣。這種程度的滑摔對它而言隻是磨癢癢而已,屁事沒有,這行為純屬發泄。
“彆踢了,趕緊追!”
那少年翻身騎上獸背,示意四牙彆浪費時間踩果子,趕緊追上去才是正事,他要與邵朵爭誰是第一個到達部落。
這期間,幾個年紀相仿的少男少女們,穿著狩獵服,帶著裝備,騎著恐鶴、洞獅等凶獸,看到前方倒下的一人一獸,幸災樂禍地大笑著跑過,
已經跑遠的邵朵騎著凱撒,壓根沒理會後麵那人氣急敗壞的罵聲,是對方先使手段的,凱撒身上還有許多漿果的痕跡,果漿一乾,狼毛都結成團了。
邵朵騎著凱撒一路衝回部落的山上,將易策扔在山頂後,便去溪邊給凱撒刷毛去了。
被扔在山頂的易策,整理了一下衣服,走進前方的石屋。這裡,是炎角大長老邵玄辦公的地方。
易策進去的時候,邵玄正在寫一張獸皮卷。已經為人夫為人父的邵玄,樣貌上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隻是給人的感覺更加沉穩,仿佛部落其他處掀起的躁動,在邵玄麵前都會自然而然地沉澱下來。
炎角人,以及炎河流域加入聯盟的其他好戰的部落人,遇到強者的時候總喜歡切磋比劃兩下,但是易策有記憶以來,很少看到那些人找邵玄比劃,即便是聲如奔雷、一言不合就咆哮的水虎部落首領,在邵玄麵前也安靜如雞。
易策進屋之後,便乖乖地坐在一旁等,眼睛看著窗外,沒有去好奇獸皮卷上所寫的東西。這種獸皮卷是需要傳承之力去記載的,不可輕易打擾,所以,易策所做的便是安靜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