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得太難看了。”
懷童被他哭得煩,乾脆鬆開手,卻被裴青學慌張地再次抓住。
他坐在地上,毫不在意身上高價私人定製的衣服被蹭得多臟。
聽出懷童話裡的嫌棄,裴青學幾乎是瞬間止住眼淚,抓著懷童幾根手指不願放開。
“不要鬆開,不要,我不哭了,不哭了。”
往常驕傲的大金毛像是被主人拋棄的落水家犬。
懷童突然很好奇,裴青學現在到底在想什麼。
當初懷家抱錯事件發生後,裴青學是站在唐白那邊的。
裴青學當時是毫無理由地站隊,怎麼也不願意說出原因。但懷童認識裴青學多年,就算他不說,懷童也能早猜到這隻腦子經常不正常的大金毛在想什麼。
一定在想,如果懷童被懷家趕出來了,他就能名正言順收留他,這樣他就能永遠和懷童呆在一起。
裴青學望穿秋水地等啊等,那一天終於如他的願到來了——懷童被趕出懷家。
當天,裴青學便開心又彆扭地對懷童拋出一起住的橄欖枝。等懷童消息的過程中,他連要給懷童買什麼樣的毛巾牙刷都想好了。隻是他沒想到,懷童拒絕了他。
於是長了一張嘴不如不長的金毛憤怒地開始無差彆亂咬,甚至賭氣公開表明站在唐白那邊。
為了氣懷童,還幾次帶著唐白在懷童麵前轉悠,幼稚地在懷童麵前做戲對唐白好。
懷童也因此被圈子裡的更多人孤立,陷入更艱難的境地。
當時的生活本來就難,再難點無非是地獄模式加點debuff。懷童不在意,他也不想評價裴青學這種小學生行為。他隻是在疑惑,裴家到底是怎麼養出這麼個奇葩?這麼多年他又是怎麼慣著裴青學?居然把人慣成這樣。
最後離開前,懷童還是對這隻大金毛放心不下,才又折返回裴家,囑咐了他許多。
隻是,裴青學不願意聽,甚至親自用言行舉止告訴他,他還能讓他更失望。
懷童思緒開始飄遠,又被裴青學煩人的抽噎聲拉回。
裴青學拉著他的手不願意鬆開,眼裡憋了一大泡眼淚不敢哭。
一年過去,一點長進也沒有。一張嘴還是不會說話,人也幼稚得要死,動不動就愛在他麵前哭。
看來教訓還是不夠。
懷童麵無表情地低頭,裴青學期冀地對上他的視線,狗狗眼裡燃起點點亮光。
懷童問:“記得我之前說過什麼嗎?”
重逢以來,裴青學害怕懷童說話,卻又欣喜懷童和他說話。
他怕懷童再說那些傷人的話,又想和懷童多親近一些。但是現在隻要懷童願意和他說話,他就心滿意足了。無論說什麼,隻要不把他當陌生人,他都接受。
裴青學心裡欣喜,他小心翼翼躊躇地說:“你說讓我不要再臭著脾氣…”
“為什麼我說了,你也不改?”
沒有不改,他隻是,隻是想要懷童多看看他。
裴青學一下子握緊懷童的手,懷童冷白的皮膚瞬間多了兩道紅痕。裴青學看見了,怕弄疼他,又小心地鬆開一圈,眼巴巴地說:
“我現在改了,改了的,真的。”
裴青學發色已經從藍色染成白金色。
夏天的夜晚比白天涼,但熱氣還是洶湧地存在著。他先前蹲在角落裡哭得久,悶出一身汗。原本做好發型的白金色頭發已經濕成一綹一綹,可憐兮兮地搭在額頭上。鼻尖冒汗,眼睛也在往外流淚。
本來大而有神的狗狗眼耷拉下來,配上那頭白金色頭發,倒真有幾分金毛犬的模樣,仿佛讓人看見他的狗尾巴和狗耳朵都難過地垂下了。
這副模樣任誰看見都覺得可憐,想要去安慰。
這是狗係顏的天生優勢。
但懷童一點也不心軟,甚至還有點想笑。
懷童早對這張看了十幾年的臉免疫。他懶得掰開裴青學的手指,反正他隻要有想要弄開的念頭,就會被裴青學纏得緊緊的。
他說:“改了?聽唐白的?”
裴青學揪緊他的衣角,連忙否認:“聽你的。”
又像小學生一樣發誓:“我討厭唐白!!最討厭他!”
“那為什麼之前不聽我的?”
“為了…為了氣你。”
就這麼一個理由。
懷童像是沒發現他的窘迫,冷淡地繼續問:“幼稚嗎?”
裴青學羞愧地低頭,他又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