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肯定不會破產,至少現在還不會破產。
萬柳隻知道自己份例被克扣了,不管在哪裡捧高踩低都比比皆是,她人言輕微,就是想告狀都無門。
就算她每天很著太皇太後蘇茉兒念經,可是她們就像帶著小弟玩的大哥,想要她們替她出頭,她還沒有混到那個份上。
飯菜差沒關係,萬柳可以去慈寧宮混點心吃。炭沒有也沒關係,她可以多穿點,晚上裹著厚厚的被褥睡覺。
春天都已經來了,夏天還會遠嗎?
不過隻兩天後,萬柳裹得像個熊,在慈寧宮的小佛堂再次熱得汗流浹背時,就覺得日子不能再這樣過下去了。
一是她吃夠了各種餑餑點心,想吃正常的飯菜;二是冬天冷可以穿厚點,那夏天怎麼辦,要是沒有冰,她總不能不穿衣服裸奔吧?
萬柳深知一件事,縣官不如現管,佟貴妃才是管著她的直接上司。
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何處得罪了佟貴妃,還是得從源頭解決根本問題,不能每次一出事就去找人出頭。
再說若是惹毛了佟貴妃,她在康熙麵前一哭訴,枕頭風的威力堪比龍卷風。就算太皇太後,也不會為了她這麼個準答應,跟康熙過不去,她就得直接玩完。
萬柳就算再佛係,得過且過隨遇而安,那是在不吃苦受罪的前提下。
現在連基本生活都沒有保障,再佛係那就不用做人了,早死早超生吧。
萬柳一想通,中午歇息後起床,見到正殿前下人已經忙碌著提水進去伺候佟貴妃洗簌,便鼓起勇氣前去,借口請安想與她說清楚。
到了正屋門口,佟貴妃的大宮女菊葉正恰好在門外,萬柳上前微笑著道:“菊葉姑姑,貴妃娘娘可方便,我來給她請安,順便尋她說幾句話。”
菊葉隨意福了福身,上下打量了她幾眼,說道:“等著吧。”
她一扭身掀簾進了屋,萬柳知道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便規規矩矩站在門外等著。
不一會菊葉出來了,不冷不熱地道:“娘娘現在身子不大舒服,怕病氣過了人不見外人,萬主子請回吧。”
萬柳來之前早做了各種心裡準備,想著怎麼跟佟貴妃溝通,比如告訴她哪裡錯了,她一定改。
沒曾想各種準備都白做了,她連屋都進不去。這樣可不行,求人辦事見不著正主,那事情最後肯定沒影。
萬柳厚著臉皮,拿出從小視頻裡學來的宮鬥經驗,臉上寫滿了擔憂,關懷備至地道:“姐姐可是太操勞累著了?這可如何是好,姐姐生病,我總得去探望一下才是。”
隻是不知是小視頻的經驗不靠譜,還是她份位太低,人家根本不希得跟她鬥。
菊葉隻垂手站在門口,麵無表情地說道:“萬主子請回吧,娘娘身子不適無法見人。”
萬柳總不能硬闖進去,她望了一眼緊緊合上的門簾,隻得怏怏離開了。
康熙站在夾道轉角,遠遠望著前往禦花園方向的身影,皺眉問道:“前麵過去的是誰?”
梁九功忙躬身道:“回皇上,前麵過去的是萬氏萬主子,與貴妃娘娘同住在承乾宮。萬主子曾得太皇太後開口誇讚過沉穩,你下旨著她享受答應份例。”
康熙收回了視線沒有說話,原來毛毛蟲就是萬氏,怪不得自己隻寵幸過一次便丟在了腦後。
佟貴妃洗漱完,聽到康熙前來,立刻走出門迎上去請安,仰著頭嬌嬌俏俏地喚了聲皇上。
康熙下意識看向了她的眉,隻見兩道細細彎彎的黑線印在眉骨上,與他見到的所有嬪妃那般,描摹得精細又柔美。
他頓了下後方攜起她的手,笑著道:“快起來吧,外麵冷,瞧你手都涼了。”
佟貴妃臉上飛起兩道紅霞,螓首低垂,羞澀地跟在康熙身後進了屋。
康熙與佟貴妃坐在南窗前的羅漢塌上,端起茶碗吃了一口,微笑著開口道:“前兩日忙沒功夫來看你,這幾天可委屈你了。”
佟貴妃眼眶瞬間就紅了,太皇太後那天嚴厲斥責了她與康熙在承乾宮裡胡鬨,她既管著六宮,在其他嬪妃麵前失了規矩,又如何以身作則。
佟貴妃哪裡敢不顧這些規矩,都是康熙拉著她胡鬨,可她總不能推到康熙身上去,隻得跪下來領訓。
聽到太皇太後那句其他嬪妃,她瞬間把後宮裡大大小小的嬪妃,全部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除了住在她宮裡的萬柳,再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萬柳看上去悶聲不響,本來以為她是個老實的,沒曾想卻背後告狀。她巴結著蘇茉兒,隻有她有機會在太皇太後麵前進讒言。
康熙握著她的手摩挲,心疼地道:“朕知道你一直大度,心胸開闊,這次真是受了無妄之災。
皇瑪嬤也隻是說幾句就算了,你以後多去她麵前儘儘孝,像萬氏一樣陪著她念經誦佛。”
佟貴妃聽到他提及萬柳,壓著的火氣又漸漸上湧。她忙拿起帕子沾了沾眼角,掩去了眼裡的情緒,臉上重又浮起笑意。
“奴才有皇上這句話就已足夠,再說太皇太後是長輩,教訓指點奴才幾句,那都是奴才的福氣。”
康熙見她拿下帕子,眼尾眉毛缺了一小截,臉色變得古怪起來,抬起手指了指她的眼尾。
佟貴妃滿臉不解,跟著摸了摸眼角,問道:“皇上,可是奴才臉上有臟汙?”
康熙停頓了片刻,說道:“你眉毛不見了。”
佟貴妃再也顧不得規矩,窘迫得滿臉通紅,抬手捂住臉,嗖一下站起身,急匆匆奔向了隔壁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