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向都以李神山為馬首是瞻。
既然這位入了西山堂,那麼他們也不會例外。
雖然這家夥在幽州雇傭海船,打算偷渡回南方的時候,狠狠地坑了眾人,可李神山昔日與他們並肩作戰,共抗北方異族,從來都是身先士卒,率先垂範的,為人也很公道正派,對部屬照拂有加。
眾人對這位前致果校尉,還是信服的。
且楚希聲對他們一眾人等,有著實打實的救命之恩。
無論是在江湖,還是在軍伍,還得以義氣為先,貪戀些許魔銀,卻忘了彆人的恩德,會被人戳脊梁骨的。
賈大力早有意料,猜到這些人投效楚希聲的可能更大。
他嘁了一聲,滿含遺憾的轉過身。
賈大力朝著一眾選鋒堂的幫眾一瞪眼:“看什麼看?還不快點把這裡收拾收拾!我們得儘快趕去西山鎮。可彆讓劉定堂的那些部眾,卷了銀子跑路”
楚希聲確實擔心西山鎮那邊收到消息後,會有人卷了劉定堂的財物跑路。
他與賈大力一起,帶著選鋒堂的四百幫眾先行一步。
其餘人等則被留了下來,處理此地後續的事務。
主要是為那些海清幫西山堂殘餘的七百幫眾。
楚希聲不能將這些俘虜放任不管。
他們得解除這些人的兵器,還得封住這些人的修為,用麻繩捆上。
當楚希聲抵達西山鎮的時候,鎮內已是人心惶惶。
劉定堂留守在鎮內的手下已逃散一空,劉定堂的一眾賬房與妻妾,也確實有卷錢跑路的打算。
幸在鐵狂人有了防備,提前派了一百五十位直屬幫眾過來,看護住了劉定堂的家財與產業。
不過這區區百五十人,看住劉定堂的家業足矣,無力顧及鎮上。
鎮裡的波皮無賴趁機生事,在城裡四處偷竊搶劫,甚至殺人縱火。
鎮外還有四千名被劉定堂強招來的獵戶,他們都聚集在西山鎮的北麵,神色茫然惶惑,不知所措。
不過當楚希聲,提著人棍一樣的劉定堂,在他們麵前轉了一圈。這些獵戶就都麵色冷漠麻木的朝著楚希聲躬身一禮,表示拜服。
他們心裡倒是頗為驚奇,劉定堂在西山鎮經營九年,背靠郡尉沈周,又挾持他們這些西山獵戶,其勢根深蒂固,難以撼動。
今日卻被這個年紀不到十六的小娃娃領著區區八百人給滅了,不可思議
除此之外,他們的心緒就沒什麼波動了。
在這些獵戶看來,這無非是換一個敲骨吸髓的主,與以前沒有任何區彆。
楚希聲也沒怎麼費心思在獵戶上。
在懾服了這些人之後,就將之驅散了。
這些西山獵戶是值得他下大功夫拉攏的助力,時間卻不是現在。
楚希聲有著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必須儘早平定鎮內的亂局,接手劉定堂與海清幫西山堂的眾多產業。
還得跑馬圈地,插旗立號,威懾秀水郡的其它幫派侵蝕西山堂的勢力範圍。
楚希聲已經將劉定堂的西山堂,視做自己的盤中餐,嘴中肉。
無論誰敢虎口奪食,楚希聲都得與他們拚命。
還有最重要的,那個叫劉若曦的女孩
楚希聲一直忙到深夜時分才消停下來,回到了劉定堂在西山鎮的大宅。
此時秀水堂主,鬆風劍林石赫然端坐於堂中,他與鐵狂人派過來的幾位賬房先生,正撥打算盤,給選鋒堂的眾多幫眾算著帳。
“老夫已去罌麻穀看過,那邊所有銀錢與繳獲,一共可估做四十九萬兩魔銀。裡麵最值錢的,其實是那些罌麻葉,不過你們知道,我們旗主最厭惡的就是這害人的東西,他已下令全數銷毀,所以不計入內。
這四十九萬兩魔銀,按照老規矩,幫裡麵提四成,楚堂主與賈堂主二位出力最大,各提半成,其餘都由諸位兄弟按照職級均分。戰死的兄弟除了拿分成,幫裡麵還有撫恤,也是老規矩,九品是一千五到兩千五百兩,八品則是五千到七千兩。”
楚希聲聽到這裡,不由微微頷首,忖道鐵旗幫果然厚道。
所有戰死之人的撫恤,差不多相當於他們兩年的薪俸。
由此也可見鐵旗幫經營有方。
一般的江湖幫派哪裡有撫恤一說?戰死就戰死了,最多就是給點銀子燒埋。
軍中的撫恤也是兩年左右的餉銀,絕大多數還被上官貪墨了。
楚希聲還準備自己掏一萬兩銀子出來,補貼戰死的兄弟。
這些人為他而死,他不能沒有表示。
要想彆人為自家賣命,做事就得敞亮。
“在西山鎮還抄得劉定堂,與海清幫西山堂的眾多產業與物資,共是四臂重弩一百一十架,十石軍用重弩二百把,兵器與甲胄若乾,各種修行用丹藥一百餘瓶,青樓二間,賭館五座,車馬行一家,店鋪七十三間,田畝一百五十頃,宅邸兩座,分布於西山鎮,秀水郡城與城東碼頭三處。
此外還有現銀四萬兩,不記名與記名的銀票十七萬兩,這些銀票,旗主與我會想辦法從各大銀號換出來,不過我估計最多隻能兌個八成。旗主的意思,這些銀錢還是按照之前的規矩分。
這一應兵器,丹藥,店鋪,青樓等等不分了,日後就是西山堂的營生產業。那一百五十頃田,還有劉定堂的這座宅邸,則分於楚兄弟作為私產。
此外西山堂開堂立號,在此地篳路藍縷,以啟山林,不能沒有銀錢用,幫裡額外拿出六萬兩魔銀,放在西山堂的公中開支。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楚希聲麵色一鬆,忖道那六千六百兩的安家費,不用他自己開銷了,可以從堂裡麵開支。
鐵狂人為人大氣,讓人心折。
這位旗主其實還得承擔產業轉戶的開銷。
鐵狂人想要在郡尉沈周的眼皮底下,將這些產業合法的轉到他與鐵旗幫西山堂的手裡,勢必還得拿出一筆巨款。
鬆風劍林石算完賬,又朝著楚希聲一抱拳:“楚兄弟,旗主讓我轉告,三日後他再來西山鎮,為楚兄弟大開香堂,授職立號,歃血為盟,請你這邊儘快準備妥當。他的意思是,這次的開堂大典,聲勢一定要盛大,如此才能鎮服人心。”
楚希聲當即回禮:“請轉告旗主,楚某明白,保證開堂之日,一切都妥妥貼貼。”
此人之意,是讓他儘快將西山鎮的各方平定,再把西山堂的幫眾招齊了。
沒有足夠的人,這開堂大典的聲勢如何拉得起來?
“楚兄弟明白就好。”林石微一頷首,隨後又上下掃了楚希聲一眼:“還有楚兄弟的修為,最好也升上一升。楚兄弟雖是力敵千軍的青雲天驕,戰績驕人,可一個修為八品下的堂主,說出去不太像樣。如果堂主手裡缺錢,可以從我這裡拆借。”
楚希聲聞言故作淡然:“林大哥好意,小弟心領,楚某手裡的錢夠用。”
他其實真有借錢的衝動。
楚希聲自忖自己想要撐起這座西山堂,壓力還是很大的。
光是現在的一百三十二個預定成員,每個月就是至少一萬五千兩銀子的薪俸。
此外楚希聲還承諾招攬二百名西山獵手。
這些獵手的薪俸可以便宜些,也得一萬三千兩左右一個月。
也就是說鐵狂人給的六萬兩銀子,隻夠西山堂兩個月的開銷。
他們還有七十三間店鋪,這些店鋪看似很多,可目前秀水郡最好的旺鋪,也就是一百多兩的租金,差的就隻有三五十兩。
短時間內,他可能非但沒法從西山堂拿到銀錢,搞不好還得貼銀子進去。
不過這大庭廣眾之下,借錢顯然是落麵子,丟威風的蠢事。
林石在這邊沒呆多久,他把裡裡外外的賬都算明白之後,就告辭離去了。
楚希聲則提著人棍形狀的劉定堂,走向了後院。
劉定堂神態萎靡,卻口如懸河:“楚兄弟,我現在是真的一分錢都沒有了,所有的產業,所有的銀錢,全都交代了出來。你們家負責刑訊的那個雜種,手藝厲害,我是一個子兒都沒瞞住。
不過楚兄弟,你如果肯將我交給沈家,還可換得三萬兩魔銀。我妹妹手裡也有不少積蓄,她會拿錢來贖我。用我這條賤命,換三萬兩魔銀,豈非再劃算不過?您放心,劉某這次認栽,以後一輩子都不敢與你作對”
楚希聲沒有搭理,他直接走入左麵的一間廂房。
此時舟良臣與楚芸芸,都在這間房內。
床上則坐著一個五官清秀的少女,十四五歲左右,頭發淩亂蓬鬆,麵色枯黃煞白。
她默無表情,眼神呆滯死寂,將被子裹在身上,木木的坐著。
直到楚希聲進來,少女死寂的眼瞳裡才泛出些許微光。
楚希聲進來之後,就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舟良臣與楚芸芸:“這女孩就是劉若曦?怎麼這副模樣?”
舟良臣雙手抱劍,微一搖頭:“我聽你之令,去秀芳樓把她救下來的時候,她就一直是這副樣子。不過我能理解,無論是誰被那樣羞辱,被人禍害到家破人亡,都不好受”
楚希聲又側頭看向楚芸芸,正當他想要開口問話的時候。
名叫劉若曦的少女卻忽然開口:“楚師兄,你們是想要我家當在那間何氏典當鋪的東西對吧?”
楚希聲側目看了過去,神色訝異:“你叫我師兄,也是出自於正陽武館?”
“正是!”
劉若曦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我十三歲時就拜入正陽武館學藝,比不得楚師兄,現今隻是一個不成器的三葉內門。在武館的時候,小妹也遠遠的瞻仰過師兄風采,深深敬服,卻無緣與師兄認識。”
楚希聲忖道此女十三歲學藝,十五歲成為三葉內門,有了九品上的修為,天賦也還可以了。
“原來還是同門。”他笑著一抱拳:“不瞞師妹,今日楚某是有了在西山鎮開堂立號,賺取修行之資的打算,所以攛掇我家旗主出兵西山,開疆拓土,開辟堂口,順帶也想要你們家當的那件東西。”
其實不是。
這次救人才是首要之務,順帶讓楚芸芸出口惡氣。
不過這些實情,楚希聲當然不能說給劉若曦聽。
“那東西我可以給你們!不過你們得把他交給我!”
劉若曦直直的看著劉定堂,眼中閃現猩紅之意。
她隨後就發現楚希聲三人,都各自流露出異樣的神色。
劉若曦麵色微紅,知道這要求太過份了。
她隨後還是猛一咬牙,鼓足勇氣:“堂主如能把他就給我,若曦願以餘生為您做牛做馬,任憑使喚。”
劉若曦心裡卻不報任何希望。
她忖道自己幾斤幾兩?能讓楚希聲將劉定堂交給他?
劉定堂自己也覺不可能,他可是價值三萬兩魔銀。
楚希聲卻微微一笑:“好!”
他隨手一拋,將人棍似的劉定堂丟在了少女麵前。
此時劉定堂整個人如受雷擊,茫然不敢置信。
劉若曦則驚喜莫名,她毫不猶豫的掀開了身上的被褥。
此時她已經換了一身衣物,可身上還有很多鞭痕暴露在外麵。
劉若曦卻毫不遲疑的提起劉定堂,往外麵走。走到半路,她又回來拿了桌上的一把剪刀。
不久之後,屋外就傳來了劉定堂撕心裂肺的慘叫。
舟良臣聽著這慘叫聲,萬分欽佩的朝楚希聲一抱拳:“楚兄為人,小弟佩服。”
在他看來,楚希聲能為公道一詞放棄劉定堂這個值錢肉票,可謂是任俠仗義到了極點。
舟良臣心裡更加堅定。
忖道隻有這樣的人物,才值得他舟良臣追隨效力。
楚芸芸也唇角微揚,不易察覺的微一頷首。
不過她隨即又麵色凝重的開口:“兄長,我平生最恨賭館,青樓。青樓欺淩女子,賭館荼毒百姓,你要在西山開堂可以,卻不準碰這兩項生意。”
楚希聲聞言,則是無奈一笑。
他從來就沒打這兩項生意的算盤,所以自己的西山堂想要做到收支平衡,甚至進一步為他賺取錢財,還有得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