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燕刀李秀長淩空落在楚希聲的對麵,他的目光冷漠,麵色青沉道:“我與司黃泉說了,這一場,先由我來!”
“你是說了,不過我沒同意。”
司黃泉也隨後從窗欄內躍下,落在了石台上。
他手按著刀,眼神不滿的看向李秀長:“李秀長,昨日我與楚兄有約在先,你這麼做不合規矩。”
李秀長聞言平靜的抱了抱拳:“請司兄海涵!司兄與這位楚少俠是知交,你們想要交手切磋,什麼時候都可以。李某卻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與神秀十傑刀的第十席交手。”
他看著楚希聲,狹長如柳葉的眼微微一眯,透出了如刀片般的寒芒:“我不想等到此人氣衰力弱時,再與他切磋較量,那樣好沒意思。”
此時的楚希聲狀態正值巔峰,鋒芒畢露,氣血極盛。
隻有擊敗全盛狀態下的楚希聲才有意思。
等到楚希聲與司黃泉戰過一場,就不知是什麼情況了。
楚希聲可能敗於司黃泉刀下,也可能氣血衰落。
也可能在二人交手過程中,李秀長得以看透此人的刀法。
那個時候就沒意思了。
感覺就像是揀了彆人剩下的吃食,一點滋味都沒有。
司黃泉不禁皺了皺眉頭。
正當他想要說什麼的時候,楚希聲卻啞然失笑:“既然這位李兄執意要與我戰第二場,司兄就讓給他吧。司兄可在旁稍候片刻,這一戰應該廢不了多少時間。”
司黃泉聞言一愣,凝神看著楚希聲。
他的第一個想法,是楚希聲狂妄,過於自大了。
司黃泉隨即就想到了,楚希聲定在辰時末出發的船隻,還有方才他一刀頂在王命咽喉的情景。
他稍稍凝思,就退後數步,站在了擂台的邊緣。
而此時擂台外眾多酒樓上的人群,都是嘩然震響。
“這東州狗當真狂妄!”
“簡直放肆!”
“此子刀法不錯,就是太自負了,神燕刀李秀長與瘋刀王命完全不同。王命的用刀與身法都詭異無比,難以捉摸,爆發力尤其強大。可要說到刀速,力量與刀法,這三人還是以李秀長為首。他的刀堂堂正正,堅不可摧!”
“兩月之前,李秀長曾經用‘燕落’一式,一刀斬殺過三丈外掠空而過的七品神血燕,所以號稱神燕刀。他的刀速之快,還高於王命一線!這個楚希聲想要速勝他,絕無可能。”
“看著吧,這家夥妄自尊大,必定要吃苦頭不可。”
台上的神燕刀李秀長則是不怒反笑,語含深意:“聽說楚兄已經定了船,辰時末就要出發?你對自己的武道,真是自信到了極點。”
他說完這句,台下又是一陣大嘩。那些酒樓裡麵的議論聲彙聚在一起,宛如雷震。
許多人都是首次得知楚希聲定船一事。
楚希聲定於辰時末出發,也就說這位竟打算在一個時辰內,就解決京城這三位超天驕級的少年刀客。
他們中的許多人,先前就覺楚希聲猖狂,現在就更是震驚不已。
“我確實包了船。”
楚希聲微一頷首,神色坦然:“不過船出發的時間其實沒定死,楚某啟程之期能否延後,就得看李兄你的刀,到了什麼樣的水準。”
他從未見過李秀長的武道。
不過那些賭館送來的各種消息情報,卻詳備之至。
如果說王命的強處是在爆發力,那麼李秀長的強處就是即戰力。
王命像是一座矮山,可如果你靠得近了,想要翻過去,卻會發現這矮山越來越高。
李秀長卻從始至終就是一座高山,無比堅實,挺拔險峻,巍然不拔,高不可攀的屹立在那裡。
這是目前京城三把刀中,最強的一位。
他之所以沒有像司黃泉那樣,名列青雲總榜。不是輸在實力,而是輸在資質。
“希望楚兄今日能順利成行——”
李秀長嘿然一笑,朝著旁邊的東天會魏飛龍抱拳環揖,深深一禮:“魏樓主,勞您為我二人監戰主持。”
他已迫不及待,要與楚希聲一戰。
李秀長此生,從未有過像今日這樣的迫切感,想要將楚希聲從‘神秀十傑刀’中扯下,粉碎他的自信與狂傲。
魏飛龍聞言一笑,袍袖一拂:“無需多禮!你們四人都前程遠大。今日你等之戰,說不定會是未來江湖上的一段佳話,魏某能為你等主持見證,也是一段緣法。”
今日的這場少年刀客之爭,他是越看越有意思。
望安城內自從霸武王橫死之後,許久都沒這麼有意思的事情了。
他屈指一彈,又是一枚銅錢飛空而起,
“還是之前的原話,懶得讓你們簽生死契了,不過你等如敢違了打擂的規矩,東天會一定會對你們追究到底!”
那銅錢飛至二十丈高處,開始緩緩下墜。
這小小的一枚銅錢,不但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也令他們的呼吸都為之一滯。
“叮!”
那銅錢跌落,發出了清脆的叮當聲響。
李秀長卻在銅錢觸地,聲音還未傳入他耳內的時候,就已經出刀。
“嗆!”
他的刀如影似幻,在許多人的眼中帶起了片片殘影;李秀長的身法,也是迅如靈貓。
兩人之間的那一丈距離,就仿佛不存在。
李秀長僅僅一瞬,就已踏步到了出刀的最佳位置。
也就在這刻,李秀長望見前方數十上百的風刃與雷矛,在楚希聲的身周生成,且如狂風暴雨般的轟砸過來。
——這是拿風馭電之手!
李秀長的瞳孔微微一凝。
《天機武譜發布‘神秀十傑刀’排名的時候,記敘過楚希聲的戰績。
此人曾以拿風馭電之能,操禦風刀雷霆,壓製秀水郡的數千郡軍。
沒想到這家夥,竟敢將這拿風馭電之能,用在擂台上!用在與他的對決中,真是猖狂到沒了邊際!
這種能力,用於壓製那些羸弱不堪的地方郡軍也就罷了,用在同一層次的對手身上,簡直就是找死!
李秀長的刀光揮動,竟是一瞬數刀,帶出了一條條玄異軌跡,頃刻間就將前方十數風刀全數斬碎。
此時他的臉色卻微微一變。
隻因那風刀上斬擊過來的力量,遠遠超出他的意料。
它們單獨一枚不算什麼,李秀長輕而易舉就可將之絞碎。
可當這十幾枚風刀接二連三,前赴後繼的持續轟擊,卻使得李秀長的刀勢為之一窒。
那些雷霆長矛則更快一線,已經轟至李秀長的麵前。
更讓人心驚的,卻是楚希聲按著巽風震雷刀的手。
他因駕馭風雷之故沒有拔刀,此時卻是蓄勢待發。
那刀意遙鎖過來,越來越淩厲,越來越強大,越來越厚重。
李秀長的心緒不由為之一沉。
此人到底是擁有什麼血脈天賦?他的‘拿風馭電’為何能如此強大?
旁邊的東天會魏飛龍,則是眉梢一揚,眼現驚意。
楚希聲強的不僅是血脈天賦,還有他的武道真意!
這分明是六階的‘風雷武意’。
——在修為八品的刀客中,可是極其少見!
“斬!”
李秀長驀然一聲大喝。
他手中的直刀爆發出一片瘋狂的刀光,仿佛是數十隻飛燕交錯回旋。
在頃刻間將那風刃與雷霆都全數絞碎!
也就在這時候,他聽見‘嗆’的一聲銳響。
楚希聲終於在這刻拔刀!
——拔刀式*空穴來風!
他的巽風震雷刀,就如清晨時分的一抹晨光,輕而易舉的從李秀長編織的刀幕中穿過,在頃刻間閃耀至李秀長的眼前,幾乎一刀破入他的眉心。
李秀長則心如止水。
楚希聲在這個時候出刀發難,顯然是準備在他舊力已儘,新力未生的時候一刀決勝!
哪有這麼容易!
李秀長在霎那間完成一個呼吸,一身體力立時恢複了小半。
他手中直刀橫斬,準備將眼前的刀光蕩開。
隻是在雙方刀鋒交錯之刻,李秀長的瞳孔就微微一收。
楚希聲的刀力,比他預料的更加沉重,而且要沉很多!
李秀長無法置信。
這家夥僅僅八品上的修為,怎麼會有這麼強大的力量?
鏘!
隨著二人刀鋒上一團火花爆開,李秀長的身軀,竟在楚希聲的斬擊下滑退十丈。
李秀長整個人竟被砸到身形失衡,踉蹌後退。
楚希聲則不依不饒,如影隨形。
他駕馭的雷霆長矛與風刀,也接二連三,朝著前方轟斬。
楚希聲本人將巽風震雷刀一分為二,身影與刀光都帶起了片片殘影。
楚希聲揮出的每一刀,就仿佛是從天上劈落襲來的雷霆,看起來毫無規則,卻刀光璀璨,羚羊掛角,玄之又玄。
李秀長隻能不斷的後退,窮儘一切可能的後退。
他不但要接楚希聲斬過來的刀光,還得應付那些雷矛風刀。
問題是楚希聲的每一刀,他都窮儘自己所有的精神與氣力抵擋,完全無力分心於其它。
——這分明是‘意武合一’!
這個修為僅僅八品上的家夥,已經能將其武道真意融入他的刀法,使之發生奇異的變化。
他應接不暇,乾脆將那些淩厲風刀,還有那些可將他軀體麻痹的雷霆長矛,都置之不理,專心應對楚希聲的刀勢。
鏘!鏘!鏘!
在這電光火石間,兩人三次交手,三次碰刀時發出的金屬銳鳴,震蕩著擂台周圍所有人的耳膜,也揪緊了所有人的心。
李秀長的渾身上下,已迸射出數十朵血花。
這些風刀都犀利無比,幾乎每一枚,都破開了李秀長身上的六品內甲,入肉至少一寸,使得他身上飆射出數十條血泉。
李秀長麵色微微青沉,眼神卻依然鎮定。
他身有‘玄武之血’的天賦,有著極其強大的恢複力。
這些許傷勢,隻要等他緩過氣,輕易就可恢複過來。
問題是對方一刀刀勢如雷霆,不但不給他重整旗鼓的機會,反倒將他逼入到了更狼狽的境地。
李秀長此時不但腳步踉蹌不穩,就連體內的真元,也被楚希聲的刀力劈斬到近乎失序。
就在這個時候,楚希聲斬出了他的第五刀!
李秀長還是如之前那樣揮刀抵禦。
隻是在揮刀之刻,李秀長卻微一愣神。
他發現楚希聲的刀勢,與之前大不相同。
如果之前的四刀,是向他劈過來的雷霆;那麼這第五刀,就如迎麵刮過來的風,同樣是一片寒光,卻給人不可捉摸之感,且難以儘窺其貌。
這一刀,如果僅僅隻是融入了風之真意就罷了。
問題是李秀長,完全無法辨彆對方刀光的真正方位。
他竟感覺楚希聲的刀無處不在——似乎是在往左砍,準備斬擊他的右肩,又似是而非;似乎又在往右刺,目標是他的心臟,卻又不太對勁。
又好像往上砍,斬擊他的眉心,卻文文莫莫,模棱兩可。
“白馬非馬?”
李秀長心緒一沉的同時,腳下重重地一踏,加速後退。
同時他的眼中現出靈光,正全力解析著眼前的一切。
楚希聲的刀,確實無痕無跡,難以捉摸。
不過這周圍的空氣,靈力,光影,甚至還有楚希聲自己斬出的刀罡,卻總有蛛絲馬跡可尋。
就在一瞬之後,李秀長終於捕捉到這一刀的真正蹤跡。
不過他的瞳孔,也在這刻猛地張開,完全失去了焦距。
他臉上的血色褪儘,灰白如紙。
“你輸了!”楚希聲的刀,此時竟已指住了李秀長的眉心,在他的額頭處破開了一線血痕。
他說話時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發現自己的手腕到小臂處,都已經結出了一層寒冰。
楚希聲不由語含感歎:“閣下刀法不俗!”
那些賭館送來的情報無誤,此人也能做到意武融一了。
兩人再交手幾刀,他體內的氣血運轉就要受到寒力影響,這會極大的影響他的出手速度。
還有李秀長的這門靈眼天賦,也算比較克製他的‘白馬非馬’了。
兩人如果再次交手,做生死之搏,楚希聲預計自己,怎麼都得三五十招才能將之拿下。
李秀長聽著楚希聲的讚歎,卻隻覺諷刺。
——被楚希聲說是‘刀法不俗’的自己,卻隻能在楚希聲的手中撐過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