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希聲趕到南街廟市的時候,隻見‘勝負樓’的樓內樓外都已擠了大量人群,大門處更是水泄不通。
不過當楚希聲兄妹一起漫步行來,那些瘋狂的賭徒們卻都自發的往兩旁讓開。
此時楚希聲的麵孔,古市集內已經無人不識。
這是秀水郡急速崛起的一位江湖大老,不但本人身列‘神秀十傑刀’,麾下還有幫眾數千,月前甚至還拿出近萬名九品武修陳兵秀水城下,威勢浩大。
據說就在昨日,此人已經成為鐵旗幫的少旗主,在鐵旗幫僅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如今在秀水郡的地位,也僅有二十餘人能與之比肩。
楚希聲踏入勝負樓的大門,就凝神往中央處的擂台看了過去。
隻見劉若曦正手按腰側的雙刀,身姿颯爽的立在擂台的右側。
少女的對手,則是一位身形粗壯,彷佛鐵塔般的漢子。
二人正隔著一丈距離麵麵相對,等待著裁判發令。
楚希聲隻看了一眼就失去了興趣。
那個鐵塔大漢很強,年歲約為二十四五,修為八品上,法器則達五六件,身上還紋刻了密密麻麻的戰圖。
他手中提著一把加粗加重的厚背大刀,氣勢額外威武。
此人不知是從何處來的高手,戰力在八品當中是最頂尖的。
不過他的對手,卻是1/2的霸武王。
楚芸芸走在楚希聲身側,語聲平鋪直敘道:“古市集現在是魯平原在管著,我已將他的‘原’字壇,擴充到了七十人。其中一部分撒在了古市集,一麵監管南街廟市,一麵刺探四方消息。
左青雲旗下的紅袍武師共有五百四十人,其中七品武修七人,八品上武修十六人,他們大多仰慕你的聲威人品,願意留下為你效力。這些人可以整編成五個分壇,就等你回來擬定壇主與香主的名單,給他們授職。”
楚希聲不由一樂:“這些人你都看過了吧?回頭把名單給我就是了。左青雲手下的這些人,什麼人適合當壇主,什麼人不適合當壇主,你現在比我更清楚。不適合管人的,就編到計錢錢手下去,充當我的親衛供奉。”
楚芸芸聞言不言不語,心緒則稍微有些複雜。
楚希聲是嫌她不夠爽利。
可西山堂畢竟是楚希聲一力打下來的地盤,南街廟市的這些人手,也是楚希聲從左青雲手裡承接下來的,自己有什麼資格代他擬定那些個壇主的名單?
自己與他又不是真的親兄妹,也不是其它的什麼關係——
楚芸芸隨後就把念頭止住了。
她暗暗歎息,忖道秦沐歌啊秦沐歌,你往日行事從來都是直接了當,利落爽快的。
而今怎麼變得跟小婦人一樣扭扭捏捏?
就在兩人語落之刻,台上的裁判,已經把一枚銅錢丟了出來。
楚希聲也把目光投望過去。
隨著銅錢落地,發出‘叮’的響聲,那鐵塔大漢就揮刀橫掃。
他身高手長,一把厚背大刀則長約六尺半,甚至都無需往前跨步,就能斬擊到一丈距離外的劉若曦。
劉若曦則身姿輕靈的往後一踏,避開對方的刀鋒,隨後又做出往後跳躍的動作,引得那鐵塔大漢大踏步的往前,試圖追擊,
可就在劉若曦把後躍的動作做到最後,她的身影卻彷佛鬼魅一般的往前閃動,腰間的鴛鴦雙刀也帶出了一道雪白的光痕。
當劉若曦停下身影,再次站定,那鐵塔大漢的咽喉間就立時飆出了一股鮮血。
他兀自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咽喉,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血液,隨後整個人就像是坍塌的柱子一樣傾倒在地,發出了‘轟’的一聲震響。
楚希聲不由眉眼一揚:“不錯!僅用了一刀,已經有我昔年三分風采。她的修為,快晉階了吧?”
“正在搜集秘藥,還缺了幾份輔材。”
楚芸芸凝神看著劉若曦,眼含欣賞:“她很努力,沒日沒夜的習武,比你以前勤奮多了。悟性也很高,無論什麼招式,彆人稍稍講解一下,她就能懂,還可舉一反三。”
這個女孩身具的血脈天賦與她很像,隻是天賦的階位比她差了不少。
難得的是,劉若曦還是她的舊部之女。
所以楚芸芸對她額外的看重,額外的喜歡。
楚希聲則是撇了撇唇,他那是怕太陽曬,沒法習武。
現在還沒到酷暑,太陽比較溫和,楚希聲才能在白天加練。
再過一段時間,他們兄妹又得打傘了。
不過在夢中世界,他何嘗不是沒日沒夜的練?
且夢中世界不用受體力的困擾,他揮刀時就從沒停下歇息過。
至於悟性,他的悟性不能算差。
就前次臨海郡九品秘境的經曆來看,他的悟性應該也算天驕級彆,卻肯定沒法與1/2的霸武王比。
霸武王最強的是她對武道的理解、分析與感悟能力,而非是血脈天賦。
不過現在他應該能追上一丟丟,自他的太上通神提升到七重,楚希聲就明顯感覺到自己參研各種武道的進展激增。
‘太上通神’的‘通玄’之力,可以讓他更深層次的感悟天道奧理,增強悟性。
不過這‘通玄’非常的玄學,現在楚希聲無論看什麼招法,莫名其妙就理解了,精通其奧妙,許多時候都沒有任何基礎,沒有任何過程。
楚芸芸此時又神色慎然道:“說到晉階與秘藥,等小運河開通,我們有了錢。我希望你能再貸給李神山與魏陽一筆資金,讓他們收集秘藥,儘快突破七品上。我最近總感覺山雨欲來,暗流洶湧,心緒難以寧靜——”
楚希聲一聽到要花錢,就不禁腦殼疼:“他們二人的修為還不夠吧?”
他這次入京之行,繳獲了不少強力法器,其中一部分放入西山堂寶庫,一部分則通過鐵旗幫的渠道售賣,預計能賣個四萬兩魔銀。
從西山到神秀江這一段的小運河開通,預計第一個月,就能讓他收入至少六萬兩魔銀——且是除去所有開銷的純收入。
不過一份六品上的秘藥也很貴啊。
差的可能隻需一萬多點,好的就得三五萬了,極品的則高達十萬。
關鍵是他們晉升之後,還得給他們加工資——
“魏陽的修為已經接近六品了,李神山還差不少。”
楚芸芸麵現異澤:“不過我鐵山秦氏有一門秘法,可以讓他們提前透支的方式,快速達到七品頂峰。這門秘法近乎於魔道,卻無需殺傷人命,代價隻是讓他們下一階段的修行艱難些許,還得大量錢財購置藥物。
我仔細算過,一應費用大約在十三萬左右,非常劃算。你麾下可靠的戰力不多,如果能在這時節多兩名六品下層次的高手,對西山堂與鐵旗幫,都大有好處。尤其這二人都身具‘夜狼吞日圖’,修的也是邊軍中的上等法門,一旦晉升,有實力抗衡世間絕大多數六品上。”
楚希聲苦惱的摸了摸鼻梁:“我再考慮考慮。”
其實他已被楚芸芸說動了。
楚希聲對於楚芸芸的心緒不寧非常在意。
此時楚芸芸的真元已恢複了些許,術法修為則日盛一日。她身具的那些血脈天賦,應該也在複蘇當中。
目前她的預知凶吉之能,可能更勝於他。
不過得先讓那兩人簽賣身契,否則他辛辛苦苦花錢培養這兩人,他們卻半途跑掉了,豈非太虧?
讓楚希聲欣慰的是,這大堂裡麵至少有三百多人破口大罵,將他們手中的押注條扔的滿地都是。
外麵輸錢的人更不知有多少,僅這些人的惡念,就已將他的睚眥刀意刺激到中等強度了。
楚希聲將其中一張白條拿在手中,看了一下賠率。
發現那死去的鐵塔大漢姓明,賠率挺高的,竟高達一賠二點九,怪不得有這麼多人買他。
估計這一場擂戰,劉若曦可為他賺取一兩萬。
“這南街廟市確實挺賺錢的。”
楚芸芸往四麵看了一眼:“魯平原曾與我說光是勝負樓的一百六十張桌,與外麵那些擂台,預計月流水就高達十一萬,在供養那麼多武師,六十多個荷官,還有眾多小廝與侍女之後,還能餘下四萬多的純利。
如果有生死擂,收益更高。比如這一場擂戰,你繪製完戰圖之前,押注就已達四萬兩魔銀。那位郡丞家的公子還想要與我們‘爭台’,他手中無台,就得額外拿出三萬兩的賭注。隻是——”
楚芸芸看著那群唉聲歎氣,神色如槁木死灰般走出賭館的人群,柳眉微蹙。
她對賭館這營生,就喜歡不起來。
“關不得啊!”楚希聲神色無奈:“月前我不是已經傳了信符,讓你們改變經營模式?以後要進勝負樓的客人,必須拿出三千兩銀票的身家。我們也不做莊,隻抽成,賣酒水飯食,這就算不得賭館。還有外麵的擂台,所有押注之人必須達到九品修為,且限注五兩,禍害不到升鬥小民頭上。”
楚希聲心知他這‘妹妹’的為人極正。
如果不是他在潯陽郡的時候就傳了消息,把左青雲時的規矩改了。估計在他返回之前,楚芸芸就得把勝負樓關了。
楚芸芸斜視著他,最終偏開頭:“我沒說要關。”
勝負樓的生意模式,沒有觸及她的底線。
何況他們挺缺錢的——
楚希聲還想說什麼,就聽樓上傳出陸亂離的冷笑聲:“把錢還給你們?憑什麼?是你們自己要爭台,自己押的錢,自己選的擂手,現在輸了就想把錢拿回去?哪有這樣的好事?虧你還是郡丞家的妹婿,輸不起就彆玩,少在這裡丟人現眼。”
楚希聲眉梢一揚,他大步走到大樓的中央天井,腳下輕輕一踏,身形就如螳螂般高高竄起,無比輕靈的躍上了四樓包廂。
此處竟已劍拔弩張,計錢錢,魯平原與一眾勝負樓的紅袍武師都已拔出了兵器。
唯獨陸亂離,依然鎮定從容的坐在桌上。她端著茶碗,冷冷的哂笑。
他們的對麵,則是兩個衣飾華麗的年輕公子。
一個身量較高,身材雄壯矯健,五官俊朗;一個則是瘦瘦小小的身材,麵貌陰柔,彷佛女子。
他們身後也站著十三個護衛,他們同樣手持著明晃晃的刀劍,凝神防備。
楚希聲從窗欄跳了進來,就冷冷的掃了這些護衛一眼:“收了兵器!否則我讓你們一個都走不出古市集。”
就在他語落之刻,一隻龍首豺身的猙獰巨獸,驀然顯化於楚希聲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