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孽獸,有點古怪啊。”
冷刹那手摩挲著下巴,陷入了凝思:“它身上的血肉增多了,木質減少了,這是何故?”
楚希聲則遊目四望:“更有意思的是這些時痕草,數量居然沒有變化。”
他發現那株‘六曲時痕草’被孽獸吞服之後,神石坑內就有一株‘三曲時痕草’,變化成了六曲。
還有一株新的‘時痕草’出現,它從那些碎石縫隙中生長出來,也微風吹拂下搖曳生姿。
六曲時痕草的數量還是三十六株,三曲時痕草則是一百零八株。
楚希聲忖道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古怪。
“楚兄為何磨磨蹭蹭?”‘風刀電劍’仁中首才不關心這孽獸吞下時痕草的變化。
他心裡其實隱隱有點心慌,越來越覺得自己為了那點錢幫助楚希聲,可能已鑄下大錯。
仁中首強自鎮定,側目看著楚希聲:“我覺得還是儘早動手,拿下這些石心血與時痕草為佳,遲則生變。”
楚希聲卻微一搖頭,手按上了腰刀:“還得再看看,仁兄放心,我說過這次無論有什麼好處,都會分你一份。前提是你們歸元劍派的人,能聽我指令。”
仁中首見狀,臉色又微微一黑。
他明白楚希聲這個動作的意思,如果不想挨刀,那就閉嘴!
仁中首為之氣結,霎那間有了翻臉的衝動。
不過他還是忍耐下來。
他這人擅於隱忍,擅於藏拙,
現在他的天賦與戰力,算是五品下階位的超天柱級。
不過他隻是勉強踏過這個門檻,是超天柱級當中的末流。
可如果這次機緣好,弄一些時痕草與石心血到手,提升天賦與資質,倒是有望繼承門中的一門‘聖傳’。
不過現在,仁中首自知自己絕非是楚希聲的對手。
他畢竟不像是劍是非那些人,融煉了古代巨靈的遺留之力。
何況他已經在楚希聲投入這麼多了,這個時候翻臉豈非是血虧?
楚希聲乾脆讓小玄武在窟口處選了一塊視野開闊的地方坐了下來,自己則繼續觀察神石坑與那頭巨人孽獸。
這頭孽獸也看見了楚希聲這群人,卻對他們置之不理。
它繼續舉足艱難的邁著小碎步,身形蹣跚的在這巨大天坑裡麵徘回著。
隨著時間的推移,楚希聲發現這頭孽獸行走的路線雖然是彎彎曲曲的,實質卻是在那根擎天石柱,還有生長在四麵的‘時痕草’之間反複拉扯。
它往擎天石柱走幾步,又往附近的‘時痕草’走幾步,來來回回
孤雲雙鶴之一的王希竹也察覺到不對勁了,她的眸光微凝:“確實有點古怪,像是有兩根繩子——不,是兩股力量在拉扯著它。”
這種情況,是無相神宗的前輩們從未記載於筆記當中的。
王希竹暗暗驚奇,隨後又覺這很正常。
那些走到這裡的人們,都會想儘辦法殺死這頭孽獸,取得神石坑裡麵的兩樣神物。
誰會關心這頭孽獸怎麼走路?
王希竹神神思微動,無比認真的看著楚希聲:“楚師弟,我想知道,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此時包括她夫君薛廷佑在內的眾人,無不對楚希聲側目以視。
這也是他們正在好奇的。
“在我有把握前,還不方便向諸位道明究竟。”
楚希聲唇角含笑,神色莫測:“我唯一可透露的是,這是一份無上仙緣,且對我無相神宗也有極大好處。諸位師兄弟如能襄助我辦成此事,日後必可受益無窮,甚至能從宗門內部獲取極大功勳,絕不會吃虧。”
“無上仙緣?”仁中首笑了笑:“楚兄可知所謂‘無上仙緣’四字是何意?”
他心裡愈發心慌,臉上笑的也很勉強。
“所謂無上仙緣,至少是聖傳級的機緣,或是牽涉一品,甚至超品神寶,總之不會弱於現在的楚茗。”
冷刹那抱劍於胸,冷冷的一笑:“此事還得多謝仁兄,要不是仁兄弄來的那些九曲魔腸窟的結構圖,楚師弟還發現不了。至於具體詳情,就不便告知了,怕的是有人故意壞事,或是將我們的消息傳遞出去。”
冷刹那語落之際,不但歸元劍宗的三個弟子對仁中首怒目以視,仁中首本人心中一突,胸中生出了一股涼意。
難道自己真乾了一件資敵的蠢事?
至於冷刹那後麵一句,究竟是在敲打他們,還是暗指他們當中的那個內鬼,仁中首卻不是很在意。
無相神宗的這些混蛋,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把他們當成自己人的。
王希竹則驚疑不定,她回頭與眾多師兄弟對視了一眼,就恢複了沉默。
無上仙緣麼?
楚希聲之言聽起來有些虛幻,不過她相信楚師弟的為人。
楚希聲的目光,卻越來越尖銳。
就在他們說話的這段時間,那巨人孽獸竟然一直走到了擎天石柱旁,那塊盛著‘石心血’的凹坑旁,
隨著這巨人孽獸張口一吸,立時有一滴石心血被他吞入口中。
巨人孽獸又想吸第二滴,隨後卻在一陣掙紮遲疑之後,轉身往神石坑的外圍方向走。
此間眾人的感知都很敏銳,發現這孽獸的部分血肉之軀又變化成了木質。
楚希聲還來不及細想其中究竟,就又神色微動,望見對麵的另一個窟口前出現三個身影。
那正是楚茗與她的兩個道侍楚山楚石。
這三人也發現了楚希聲等人的身影。
楚茗往這邊看了一眼,就把灼熱的目光集中在了神石坑內的‘石心血’與‘時之痕’上。
他們先是議論了幾句,那楚山楚石就沿著神石坑的坑壁,往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楚茗則立在原地不動。
她等到楚山楚石二人走遠到數千丈外,才拿出一枚瓷瓶往嘴裡倒了下去
那瓷瓶中不知是什麼東西,竟使得楚茗整個人的氣機收束到了極點,整個人的形影也忽隱忽現,在虛實之間不斷變化。
楚茗服用之物似還能扭曲人的五感與靈識,讓人下意識的忽視她。
如果不是刻意去關注,就完全感覺不到此女存在。
楚希聲不在此例,
他的‘太上通神’是最頂級的感知天賦。
其餘人等卻需極力催發真元,才能勉強鎖住楚茗的身影。
接下來他們是眼睜睜看著楚茗一步步往九曲時痕草方向走,
她的步伐很小心,不露一點真元,不發出一點聲息。
眾人都已明白了她的用意,眸光都為之一沉。
王希竹為人潑辣,當即罵出了聲:“這個biao子!她的臉皮還真夠厚的。”
包括蕭怡與‘翻天劍’雷彬與‘辟水劍’曹鋒在內,所有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楚茗之意分明是要拿取這裡最大的好處,所有的風險則讓眾人承擔。
蕭怡忖道憑什麼?
眾人默認楚希聲拿九曲時痕草,是因楚希聲一路護持著他們眾人,讓他們感激服氣。
楚茗又有什麼資格?
蕭怡氣憤不已,忖道宗門上層更看著楚希聲,而非是更有希望修成睚眥刀的楚茗,果然是有緣由的。
如果由這個女人繼承血睚傳承,那真是他們無相神宗的災難。
蕭怡也很為楚希聲著急。
她看了看楚希聲,卻發現這位年輕的內門師兄神色澹定自若,似乎全不以為意。
蕭怡微微凝眉,忖道楚師兄怎麼還眼睜睜的乾看著?是顧忌同門身份,不方便出手?
她已悄悄的按住劍,
想要在合適的時機出手,代楚希聲阻止那賤人。
楚師兄義薄雲天,循規蹈矩,不願對楚茗出手。
她卻沒什麼顧忌,頂多事後被門規懲戒。
無論是去戒律堂領受三刀六洞,還是被關禁閉,蕭怡都無所謂,就當是償還楚師兄的恩德。
此時楚山楚石已經抵達他們附近。
蕭怡當即冷冷的‘哼’了一聲,目光如刀似劍般的瞪了過去。
其餘無相神宗的幾個師兄弟,眼神也大多相彷。
哪怕‘風刀電劍’仁中首與‘煞劍’琴任也是冷著臉,
楚山楚石被這些人冰冷的視線注目,卻是處之泰然,
大家都是同門,這些人還能對他們動手不成?
如果他們遭遇險情,難道這些人還敢見死不救?
不過二人到底沒有那麼厚的臉皮去登小玄武的龜背,都在外麵呆著。
楚希聲對楚茗確實全不在意。
他一直凝視著那頭巨靈孽獸體表增加的那部分樹皮,陷入凝思。
楚茗距離那‘九曲時痕草’越來越近,已經走到不足百丈距離。
不過就在這刻,在南麵方向的窟口方位卻發生變化。
那本是一片空曠無人的所在,此時卻忽然轟射出多達數百的袖箭飛針,狂風暴雨般的朝著楚茗攢射而去。
楚茗一身冷笑,她的身體介於虛實之間,竟然將這些暗器視如無物。
那些袖箭飛針也確實沒能傷到她的毫毛,都紛紛從她的軀體穿透過去。
倒是這些暗器擊打碎石與地麵的聲響,引來了巨靈孽獸的注意。
它轉頭往楚茗方向凝視,隨後不解的撓了撓頭。
此時又有幾道劍罡,遙空朝著楚茗斬擊。
那些劍罡,赫然影響著周圍的時序太虛,使得楚茗的身影都為之扭曲。
不過當那些劍罡掠過,楚茗的人還是平安無事。
下一瞬,又有三枚玉符朝著楚茗飛空而至。
這些玉符都在半空中粉碎開來,引發出了強大的術法。
那竟是三種不同的三品地榜神通——偷天換日!魔禱大法!定身大法!
這三種地榜神通,一種是能乾涉虛空的地煞神通,一種是以幻象迷惑人的強大幻術,還有一種則是含著頂級天規的神奇法門。
隻是這三門三品階位的神通術法,卻無一樣奈何得了楚茗。
楚茗的唇角,也浮現出了一抹笑意。
她距離‘九曲時痕草’已經很近了,已經不足二十丈。
對於她這樣的武修來說,這不過是一步之遙。
隻要拿到了九曲時痕草與石心血,她進退皆可從容,甚至可直接退出秘境。
剩下那三個月的修行時間,不要也罷。
“她服用的東西,似乎是‘虛無玄液’,是丹師祭煉一品‘神虛造化丹’的衍生之物。”
薛廷佑唇角抽搐,神色頗為無奈:“真不愧是京西楚氏的嫡女,居然能拿出此等奇寶——”
他語聲還未落下,旁邊的楚希聲卻驀然一驚,他在小玄武背上重重一踩。
“我們退後!小玄武——”
小玄武很是機靈,一聽楚希聲示警就腳下一蹬,整個軀體化作一道冰藍光華,往外飛速滑了出去。
眾人見狀都不知所以,彼此神色狐疑的對視一眼。
遠處的楚茗更是神色惑然。
她原本斷定,楚希聲是絕不願坐視她得到‘九曲時痕草’的,此人有極大可能會拉下臉皮,插手阻撓。
楚希聲如敢這麼做,她一定會揭穿此人的真麵目,讓大家知道這個楚希聲不過是個表裡不一的偽君子,私心極重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