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客極東冰城的第一天。
“芸芸姐姐敬啟:
今日兄長已取得血睚遺物,使得他的睚眥血脈與神陽血脈都得到極大提升,可喜可賀。不過事後他為感謝極東城主贈刀之恩,特意繞道一萬多裡,帶我等前往極東冰城作客。
我們在傍晚時分抵達冰城,極東城主親來迎接,將兄長迎入寢宮,與兄長單獨密會一個時辰。小昭真的好奇死了,不知他們在裡麵說了什麼,可惜兄長把我丟出來了,沒能聽到。
不過事後兄長說要在冰城修煉一門秘法,需得在此小住數日,還讓城主安排了幾位侍從接待,帶我們遊覽冰城。
這座冰城好漂亮,那麼大城池居然都是冰做的,還能浮在天上,我很喜歡,芸芸姐姐以後有空,一定要過來來看看。
——白小昭。”
作客極東冰城的第二天。
“芸芸姐,兄長今日一大早就入宮了,從早上一直待到午時都沒回來。我好想偷偷跟過去看看,我有老祖宗賜下的歲月法門,應該可以繞過防衛。
不過沒成功,剛出門就被風先生逮住了。最近這位風先生越來越厲害,神出鬼沒。
風先生說大人的事小孩少插手,還說去偷看的話,眼睛裡麵會長針,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眼睛裡怎麼會長針呢?
還有,今天主上把小平頭也留在宮外了。這小家夥總搗蛋,到處瘋玩,煩的很。不過這裡的冰心糖很好吃。”
作客極東冰城的第三天。
“第三天,兄長又去冰玄宮了,昨日兄長一直到子時才從宮裡麵出來,結果今日才剛天亮,就又去了城主寢宮。
風先生很是欣慰,說是主上雙靈共生,命魂無分,陰陽調和,萬物皆寧,兄長大道可期,甚好甚好!侍女姐姐稍後帶我們去吃金刀魚,說是極東冰城的特產——”
作客極東冰城的第四天。
“第四天,兄長去冰玄宮了,無事發生。不過我聽帶我們玩耍的侍女聊天,她們說頭一次見城主對一個男子這麼好,城主也是頭一次讓一個男人進入她的寢宮,每天還待得這麼晚,她們都很驚訝。可見極東城主對兄長是真的好。”
作客極東冰城的第五天。
“——第五天一切如故。極東冰城居然專門捕了一條深海天機玄魚,用於招待我與小平頭。魚肉很好吃,讓我漲了足足三十年妖力。在冰城玩的很開心,不過還是很想念在姐姐身邊的日子。”
作客極東冰城的第六天。
“第六天一切如故。今天城主的禦廚,又換了菜單,原來所謂的龍肝鳳髓是這個味道。雖然食材是取自血脈亞種,可也非常非常的好吃。不過什麼時候才能離開呢?我感覺自己變肥了。”
作客極東冰城的第七天。
“第七天,兄長沒有入宮,他與城主大人一起帶我們出去遊玩賞景。期間發生了——又說了——”
後麵一些字被劃掉了,還有一大段的空白,白小昭後麵又寫道:‘夜間回歸時,兄長說要在冰玄宮留宿,他說那門秘法已修到關鍵時候,需得坐定三日三夜——”
在極東冰城準備的一間雲房內,白小昭手抓著筆,看著眼前那幾行歪歪扭扭的字,猶豫著到底要不要繼續寫下去,要不要把賞景期間發生的事全寫下來?
寫好之後,又該不該傳遞回無相神宗?
白小昭遲遲無法下定決心。
尤其是在她無意識的伸手到旁邊碟子裡,拿起一顆雪白色鬆子塞到嘴裡之後,白小昭更加的糾結。
這是核州銀鬆,隻生長於核州的一種靈樹。
昨天那位城主姐姐知道她喜歡之後,當即給了她幾大袋,足有三十多石。
這位城主姐姐對她真的很好,好到沒話說。
城主姐姐甚至想要贈她一件極其強大的法器,卻被兄長堅拒了,說是無功不受祿。
不過城主姐姐還是給她精心挑了一件見麵禮,白小昭喜歡極了。
“兄長說謊言不會傷人,真相才是刀鋒。可是說謊好難啊,尤其是對芸芸姐說謊——”
白小昭萬分苦惱地歎了一聲。
她正準備重新動筆,旁邊的硯台卻‘啪’一聲翻了過來,將她寫下的這封信全都染成烏黑。
白小昭神色一愣,看向了桌角處。
小平頭正在那個地方,保持軀體下落的姿勢,睜著一雙大眼睛,滿臉無辜的與她對視。
它剛才跳了過來,一不小心就把硯台給掀翻了。
真的是不小心!
隻是下一瞬,白小昭卻直接抓狂,她直接變化成乘黃形狀,渾身風雷狂舞,朝著小平頭追打過去。
“小平頭你這個混蛋!這都已經第三次了,你以為我會信?給我站住!站住!”
試問她寫這些字容易麼?
乘黃血脈裡麵就沒有文字的傳承,白小昭必須現學,必須去查《爾雅與《說文解字,有時候還得去請教風先生。
還有那些字本身,他們獸類的手大概是天生就掌控不住筆,所以她寫的額外艱難。
而就在白小昭怒火攻心,到處追殺小平頭之際。
在極東冰城的另一側,足踏虛空的冰城長公主長孫若璃,正神色不虞,又滿含無奈的看著冰城的東南角。
她定定入神的看著,直到不久之後,一艘青色的飛舟瞬閃飛空而至,落到了她的身邊。
“姐你還愣在這裡乾什麼?我們該出發了。你我再不趕過去,那個大寧朝的驃騎大將軍,怕是要將我們長寧一線的兵馬打穿。”
飛舟的舟頭處,站著的是一個氣質颯爽的女子。
她的五官麵貌與問銖衣略有些相似,穿著一身青色的玉質戰甲。
那正是長孫若璃的妹妹,另一位冰城公主——冰城風劍長孫若嵐。
她笑望著長孫若璃,語中含著幾分調侃:“所謂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在這裡看著也沒用。”
長孫若璃不由側過頭,狠狠的瞪了自己的妹妹一眼。
“你倒是能笑得出來,可知今日那個少年,在母親寢宮裡留宿了?”
長孫若嵐聞言微微一呆,隨後又恢複了常色:“留宿了麼?那也沒什麼。”
“沒什麼?”
長孫若璃臉色更加黑沉,沉的快要滴出水來:“你果然看的很開,你不會以為他們二人在母後的寢殿裡一整夜都在聊天說話?”
‘冰城風劍’長孫若嵐還是反應平平,她微一搖頭:“母後是守禮之人,她這麼做定有緣由,情況絕非你想象的那樣。且即便是又如何?”
長孫若嵐遙望遠空,眼神複雜:“母後一生,冰清如玉。她為你我,為鎮海遺民,為這座冰城,還有我長孫氏付出的實在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