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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同鐵笑生一起在楚家大院迎候楚希聲的，多是鐵旗幫的老人，或是最近一年招攬的文書之流。
他們都已看過天機閣與論武樓的新一期特刊，知道自家旗主在北地蒼狼原做下何等樣的大事。
所有人都心有榮焉，對自家的這位旗主欽佩之至。
不過當楚希聲宣布陸亂離的任命，他們還是本能的往鐵笑生看了過去。
鐵笑生卻不但不以為意，反倒神色一鬆，麵現喜色的朝陸亂離拱了拱手：“這敢情好！亂離武道高明，天賦卓絕，必能承接重任，使總舵五大戰堂氣象一新。”
楚希聲之意明顯是欲令陸亂離代替他，統轄鐵旗幫的所有戰事。
這正入鐵笑生的下懷。
他早就感覺力不從心了。
鐵笑生現在四品修為，在東州一地確可稱雄稱霸。
可若放諸整個天下，整個江湖，卻算不得出色。
尤其他們現在麵臨的兩家對手，都是人才輩出，高手如雲。
此時鐵笑生在後麵幫忙管控一下幫中事務，經營生意，籌備物資，還能遊刃有餘。
可要他統率五大戰堂去前方廝殺征戰，是真的心有餘而力不足。
鐵笑生不缺乏勇氣，是深知自己確無此能，強行頂上隻會壞事。
陸亂離就不同了。
此女身列四大天君的第二席，戰力超凡，前程遠大，強過他不知多少。
還有她身後那三尊傀儡，一看就知不好惹。
陸亂離年紀輕輕，驟登副旗主高位，可能會引發一些幫眾不服，卻總比那些心懷叵測，不知根底的家夥強。
這畢竟是他們幫中的老兄弟了——以前鐵笑生真沒看出來，楚希聲手下這個除了姿色外隻略有天賦的女孩，竟能在一年之後，成為青雲總榜的次席！
唯獨有一點讓鐵笑生不安，此女乃是刀劍如夢陸沉之女。
不過這一點，旗主想必早有考量。
楚希聲則雷厲風行，往大堂之內走：“這三日當中，幫內形勢可有什麼變化？”
由於距離的緣故，楚希聲目前隻接到三日前，鐵笑生經由無相神宗驛站轉發的乾坤飛劍。
“進去再說吧，情況一言難儘。”
鐵笑生想起幫內的情況，不由再次歎了一聲。
他感覺自己這三個月，歎氣的次數超過了以往半輩子的總合。
須臾之後，鐵笑生大踏步的走到了楚家大堂中央，一副巨大的輿圖前。
“如今前方亂鬥不絕，遵旗主令，挽風輕，孤明月，鋒連城與霸天來等護法客卿，都各統一支五千人左右的兵馬西進，如今正在肥州邊境與水天會鏖戰。
水天會反應激烈，這十數日內已組織了二十七家世族聯軍應戰。他們不但在陸地上全力抵抗，還在東陽湖一帶囤積了足足二千三百艘艦船，阻止我鐵旗幫任何商船艦隻進入上遊。
內務堂主魯平原冒險親往東陽湖那邊探看過，水天會拿出的水師都是精銳。其中有四百艘是軍艦，其餘商船也經過改裝，船堅弩利，弩炮眾多。”
楚希聲眉梢一揚。
二千三百艘艦船，按照一艘船百人計算，就是高達二十三萬的精銳水師。
這水天會好大的手筆。
“那麼這些護法客卿的進展如何？”
“屢有小勝。”鐵笑生的眉頭大皺：“我們在陸地上倒是占了一點上風，在肥州邊境拿了一點地盤，卻始終未能擊潰水天會的主力，無法深入。
如今那邊戰局僵持不下，而我們與神秀江上遊的商道暫時斷絕，幫中的船商收入驟降。以往鐵旗幫的老兄弟都還好，那些新近入幫的船主，卻已小有怨言。”
楚希聲若有所思，忖道這些個護法客卿，明顯是有了消極怠工的打算。
這就是暴露‘神意刀心’的壞處。
這些人得知他能感知敵意殺念，知道自家暫時無法得到他的信任，也就動力不足，鬥誌缺缺了。
他們不是蠢人，豈能看不出楚希聲先前的承諾，完全就是畫餅。
楚希聲之前也沒想到北方會突發大變。
那些勢力針對無相神宗的殺局會如此果決，如此的迅速。
至於那些新近入幫的商船主，楚希聲毫不在意。
他們若有怨言，大可脫離鐵旗幫。
“——不過更麻煩的，還是清風明月樓與極東冰城。”
鐵笑生濃眉大皺，繼續說道；“旗主北上的這半個多月，我鐵旗幫與清風明月樓以及極東冰城屢生衝突，死傷已達五百餘人。
清風明月樓那邊還好，雙方目前接壤之地不到百裡，接觸不多。關鍵是極東冰城，雙方在東州各地已經發生十數次火拚，其中隻有兩次是我方主動挑釁，死傷也多是我們幫中兄弟。”
“竟有此事？”楚希聲鳳眼一張，現出了一抹厲色：“那些凶手呢？”
“都安然離去了。”鐵笑生神色無奈：“極東冰城勢大，他們軍力強盛，又兼高手如雲。地方上分舵顧忌極東冰城聲勢，不敢擴大事態。是故每次衝突，都是我方大敗虧輸，隻能坐視凶手揚長而去。
幫中兄弟雖知極東冰城不好惹，都忍氣吞聲，沒說什麼，私底下卻已是怨氣沸騰。此事長久下去，恐怕會影響幫中的軍心士氣。我已令內務堂詳查，是否有人在蓄意挑撥，卻至今毫無所獲，我們的人手，伸不到冰城內部。”
楚希聲手按著刀麵無表情：“此事我自會處置。”
他心裡在想，自己是該去會一會極東冰城在東州的那位新任統帥——‘冰城極劍’長孫若璃了。
這樁事，還是得從極東冰城內部著手。
“還有就是我們幫中內部，因西麵戰事吃緊，各處的分堂分舵，又招收了不少人，正式幫眾已擴張到五萬四千。”
鐵笑生咬著牙，神色氣恨：“就在四日前，我們總舵的幾座庫房失火，所有幫眾的花名冊，甚至連備檔都被焚燒一空。
魯平原正為此事忙的腳不沾地，他要重新統計製定幫眾的名冊履曆，還要辨彆真假，排查內鬼，頭發都快急白了。”
陸亂離不禁唇角抽了抽。
現在鐵旗幫確實夠亂的。
她隻聽鐵笑生說的這些話就已頭皮發麻。
花名冊失火，意味著未來有許多幫眾的檔桉失真。
他們無法根據幫眾加入的時間來辨彆內鬼奸細。
鐵旗幫現有正式幫眾五萬四千人，外圍幫眾則高達一百四十萬，哪裡能一一厘清？
花名冊的正檔與備檔被焚燒，本身就說明鐵旗幫內部，已被滲透成了一個篩子。
“萬幸的是，旗主在蒼狼原一人一刀擊潰五百萬大軍一事，讓鐵旗幫上下士氣大振！”
鐵笑生眼中，又現出了振奮欣慰之色：“論武樓發售那幾日，幫中上下歡呼不絕。所以我幫形勢雖然險惡，幫中的人心還算穩定。”
不穩都不行。
即便那些心懷怨言，甚至包藏禍心之輩，也不敢在這時候做任何出格舉動。
就在十餘日前，楚希聲才剛大刀闊斧，清肅幫中悖逆不法之徒。
如今這位旗主大破五百萬巨靈，即將挾無上聲威南下，誰敢在這時候炸刺，挑釁旗主威嚴？
出乎鐵笑生意料的是，楚希聲聽完之後就背負著手，神色很是輕鬆：“形勢比我想象的好，你可轉告魯平原，建元三十五年五月前的花名冊與履曆檔桉，務必要詳實妥當，其餘的沒必要太認真。”
建元三十五年五月，正是木劍仙登神前的時間點。這時候鐵旗幫的正式幫眾才一萬兩千人，是最易厘清的，也沒有太多內鬼。
——那些二五仔，都在他的西山堂呢。
他隨後指了指肥州諸郡：“亂離，即日起由你執掌肥州所有陸上戰事，儘快將肥州南四郡給我拿下。”
陸亂離柳眉微蹙，神色為難：“就我一個？”
楚希聲手下的這些護法客卿，明顯都不是善茬。
陸亂離有自知之明，她這個區區青雲總榜第二，壓不服這些來曆成迷的護法客卿。
“我讓風三幫你，這裡麵有好幾位都是他的同鄉。”
楚希聲唇角微勾：“你可代我轉告他們，務必要儘快將水天會解決，否則軍法從事！鏟除水天會之後，我才能安心準備晉升四品下的諸天秘儀，這是幫中頭等大事。”
風三當即抱拳：“屬下遵命！”
他的神色略有不虞。
自己這幾個同鄉誌士，這次的表現有點不給力。
風三至今還記得半個多月前，他們幾個昆侖人相認時的感動。
所以他不願相信自己這幾個同鄉，是彆有用心的內鬼奸細之流。
——這一定有什麼誤會。
陸亂離聞言則是一愣。
楚希聲不早就晉升四品下了麼？
她隨後就明白過來，忖道這家夥果然壞得腳底流膿。
“這麼一來，我倒是有了幾分信心。”
陸亂離挑了挑柳眉：“問題是，如果由我過去執掌戰局，那麼最初一段時間，形勢可能會比較亂。”
她已起意借肥州一戰，繼續完成自己的諸天秘儀。
楚希聲聞言斜睨了她一眼，知道陸亂離已看出他的四品下諸天秘儀，是源自於鐵旗幫。
這句話其實在問他，會否對他產生妨礙？
“亂無所謂，隻要能勝就好。”
楚希聲搖了搖頭：“我要的是掌控，是因勢利導。”
他的秘儀是要‘掌控’混沌，而非是讓混沌穩定下來。
凶獸‘混沌’一旦有了七竅，就離死不遠！
陸亂離聽了這句，不由再次一愣。
她的眼中，隨後再次現出了一抹亮色。
需知陸亂離的根本功體，也是無相功——一旦她晉升三品，就將轉修混元無相！
“還有東平湖！”
楚希聲在輿圖上指了指：“由舟良臣為主帥，步煙城與丹赤靈二人為副，一起籌備水師，計錢錢與若曦等人輔左。一個月後，我們籌集十五萬水師逆流上攻，在東平湖與水天會決一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