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那些條件倒是優厚,司徒堂擅於經營,腦海一轉就知楚希聲之策可壟斷神秀江上下遊的貨物貿易,足以讓兩家都賺到盆滿缽溢,收益可數倍於前。
唯獨後麵這幾句讓人頭疼。
這個無極刀君口口聲聲,說要幫襄王殿下阻斷南北。
如果答應下來,豈非是坐實了他家王上要謀反?
不過他不敢自專,冷聲道:“麻煩刀君稍等片刻。”
他從袖中拿出一枚法螺形狀的法器,閉目凝神感應。
片刻之後,司徒堂就語聲冷冽道:“我可以答應,不過卻需簽訂一份神契。”
上次他與楚希聲商談時就隻是口頭約定,最終吃了大虧。
所以這次必須定下一份神契保障不可。
楚希聲聞言一愣,隨後莞爾一笑:“可以!”
他原本想要自己拿出一張神契契紙出來,不過司徒堂明顯信不過他,自己掏出一張白虎亞獸獸皮在上麵書寫。
楚希聲無所謂,忖道還省錢了。
他品著酒:“司徒樓主,這神契不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你這神契之引還需加入我的神契天碑,還得由葬天與黎貪見證,由戒律二書監督,否則我放心不下。”
司徒堂凝神想了想,忖道沒什麼大不了的。
就如他不放心楚希聲一樣,對方不放心他也是理所當然。
不過就在司徒堂繼續動筆書寫之際,朱紅雪卻驀然開口:“且慢!”
眾人聞言一愣,紛紛注目過去。
朱紅雪已握著劍,立起身,她麵含冰霜,眸如刀鋒:“這麼讓出我清風明月樓的基業,我不甘心。”
司徒堂聞言一愣:“紅雪你”
“閉嘴!”
朱紅雪一聲怒哼:“鐵旗幫占了我們地盤,殺了我們的兄弟。結果我等一聲不吭,一刀不拔,還要讓出四郡之地,這像什麼話?此事傳出去,隻會讓江湖人笑話我二人無膽!”
她凝視著楚希聲:“我欲與刀君公平一戰,雙方都不得動用法器,隻以武道定勝負,分生死。我若輸了,清風明月樓讓出運河,且從此了結恩怨;我若贏了,也不敢求太多,這條運河,我們兩家各掌一半,不知刀君可有膽應戰?”
一直沉默不語的羅漢宗頓時挑了挑眉。
這個朱紅雪不但很有勇氣,還有一點心機。
‘清風劍’朱紅雪在地榜上排位第二十九位——她之前是二十七,現在降了兩位。
楚希聲則高據地榜第七,論武神機更是將他列入天榜一百——不過兩家的評價,都認為他是借了神寶的助力。
排除了所有的法器之後,結果就未必了。
風三就直接冷笑道:“不要臉!虧你敢提。”
朱紅雪不由麵頰微紅。
這確是有點不要臉了。
楚希聲的功體修為才四品下,朱紅雪卻已是二品上階位的大高手,高了楚希聲整整五階。
不過她還是執著的看著楚希聲,眼中含著挑釁之意。
楚希聲則是再次唇角微揚,現出了幾分哂意:“有何不可?”
他正想尋人立威,坐穩自己的天榜排名。
現在有人送上門,求之不得。
楚希聲揮手阻止了想要開口勸阻的狂劍風三。
他四麵掃了一眼,隨後看向樓外:“這裡不方便,彆打壞了彆人家的酒樓,我們去碼頭那邊吧。”
昔日他來天淩郡,與人戰過數場後就匆匆離去。
沒想到故地重遊,又要與人大打出手。
※※※※
而就在稍早之前,吳家酒樓外。
孤明月一邊感應著酒樓內部的情況,一邊與鋒連城說著話:“你是旗主的第一位‘神衛’,應該接到消息了吧?”
鋒連城背負著手,麵無表情:“你是指旗主準備稍後北上,完成四品上的諸天秘儀,晉升功體?看來孤兄也在隨從之列?”
“蒙旗主恩典,孤某有幸隨行。”孤明月微一頷首,語聲幽然:“對於此事,不知鋒兄你是怎麼看的?”
“這自然是大好事,旗主修為提升,鐵旗幫上下都將因此受益。”
鋒連城知道這不是孤明月想問的答桉,可他不願在孤明月麵前留下一絲一毫的把柄。
“我隻是擔心,旗主對此事一點不加掩飾,不做隱瞞,或許會因此生變。然而旗主智計多端,老謀深算,應該不至於如此不智。”
其實楚希聲做得還是比較隱秘的,隻通知了麾下寥寥數人。
問題是他與孤明月的身份都有問題,楚希聲本人也是清楚的!
這位隻是想要收服他們,才把他們留在幫中。
所以這樁事,怎麼看都有問題。
孤明月聞弦歌而知雅意。
鋒連城也在擔心楚希聲是想要坑人。
孤明月萬分頭疼的揉著眉心:“很頭疼啊,旗主這次北上,必有大變,凶險難測,我如今也更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他說的雲山霧罩,鋒連城卻一聽就明白。
這消息是肯定要傳回去的,然而他們背後的勢力如果參與圍殺,搞不好就要被楚希聲坑了,因此死傷慘重,虧到姥姥家。
這‘凶險’,其實是指楚希聲的這個坑。
“旗主如今是天下眾失之的,盯上他的非止一家。”鋒連城麵色不變:“我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
孤明月眉梢一揚,忖道果然。
鋒連城背後的勢力果然也是如此打算。
他們自家不參與,隻管把消息傳遞出去便可。
如今不知多少人將楚希聲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想要將之除去。
隻要楚希聲意圖晉升功體的消息傳出,勢必會有強大的勢力前來,將楚希聲置於死地!
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當是隨機應變之意。
楚希聲對自家部屬的私下議論絲毫不知,他與朱紅雪等人飛出酒樓,禦空來到碼頭前方。
當二人隔著十丈距離站定,孤明月與鋒連城二人也不敢再說悄悄話,他們帶著一眾甲士跑了過來開始清場。
趁著這時間,‘明月刀’司徒堂正與‘清風劍’朱紅雪密語傳音說著話:“稍後你可全力出手,務必不要傷此子性命。”
朱紅雪不由斜目看了司徒堂一眼,神色意外。
這天下間不知多少人想要楚希聲的命。
就連他們的王上,也將楚希聲視為大敵。
司徒堂卻板著臉,目光冷冽:“此等人物,我們夫婦是惹不起的。惡人自有惡人磨,他的命,自有彆人來收。”
他們撐不住事後的風浪。
洗碧天,宮無垢,水滄浪,陸沉,無相神宗——甚至還有傳說中可能還活著的霸武王秦沐歌。
無論哪一個決定向他們複仇,都將給他們帶來滅頂之災。
“膽小如鼠!”
朱紅雪哼了一聲,收回了視線:“此戰勝負仍在未定之天,我未必就能贏他。”
不過她心裡卻對自己充滿自信。
楚希聲不過是一個區區四品下而已,沒了楚家的傳承神寶,沒有了血睚神刀,他的戰力一定到不了地榜前百的高度。
傳言楚希聲用誅神極招殺了鎮天來,然而鎮天來現在不還活著麼?
他還好端端的,活蹦亂跳。
楚希聲的睚眥刀戰績驕人,曾經擊潰五百萬巨靈。
然而單打獨鬥,自己可不怕他!
朱紅雪手提著一把普通的長劍,在長吸了一口氣之後,略含期待的看向對麵的楚希聲:“江湖規矩,銅錢?”
“好!”
楚希聲也拿著兩把材質普通的戰刀,毫不猶豫的應了下來,他抬手拿出一枚銅錢,往上空輕輕的一彈。
那銅錢瞬時滴溜溜的往上飛,直到五丈高處後緩緩下落。
周圍眾人的視線都被吸引了過去,隻覺這一刻的時間無比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