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夕顏更暗暗心驚。
理論來說,此人的信符是進不了無相神山的。
所有出入總山的信符,都會被巡山院攔截審察。
這說明無相神山內部,有著秦奉先的棋子。
朝廷對無相神宗的滲透力度,非同小可。
“顏兒為何不接信符?”
秦奉先語調疑惑:“最近這些時日,顏兒躲在無相神山內不肯出來,是因何故?莫非是在躲著老夫?”
秦夕顏神色默默,一聲不發。
秦奉先眉頭一皺,背負著手,俯視著前方窗戶內的人影:“顏兒你不願見我就算了。不過你手中的歸一源鐘,我現在要用。你可儘快將此物送至山下,交給我所托之人。此事事關重大,不得耽擱。”
秦夕顏聞言一愣,隨即就緊緊抓住了袖中的歸一源鐘。
秦夕顏目中流露出警惕之色:“你要這歸一源鐘做什麼?此物既已由諸位族老做主授予我,便該歸我使用。”
秦奉先莞爾一笑,語聲柔和:“沒說要拿你的歸一源鐘,隻是近日老祖我有一大敵應付,需要借助此器之力應敵,用完就會還你。”
秦夕顏挑了挑眉:“你說的大敵,是我的姐姐秦沐歌?”
“看來你知道了。”秦奉先的神色平澹,一點都不覺意外:“正是秦沐歌,她死而複生,即將把滔天大劫,帶給我們鐵山秦氏。我需歸一源鐘,即便不能除去這個禍胎,也不能讓他對你與秦勝施以報複。”
他隨後掃望了周圍一眼:“你怎麼住在這樣的所在?秦勝那廝,怎麼做的如此過分?稍後我會讓人給你帶筆錢財過來,你現在是鐵山秦氏的家主,豈能一點臉麵都不顧——”
然而就在秦奉先話至此刻的時候,他聽見了秦夕顏咬牙切齒的聲音:“你做夢!”
秦奉先的雙眼不由一眯:“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再說一次!”
“我說你做夢!”秦夕顏麵色鐵青,語聲決絕:“這歸一源鐘在我手中,誰都彆想從我手裡拿走。”
秦奉先不由沉默,他隔著那層窗紙,定定的看著秦夕顏,久久沒說話。
秦夕顏卻隻覺袖中的歸一源鐘,正在劇烈顫動。似要掙脫她的手離她而去,卻被她死死的扣住,死死的壓住。
良久之後,這歸一源鐘又恢複了平靜。窗外秦奉先的紙人軀體,也化成灰儘散去。
隻有一句仿佛發自於九幽的陰冷聲音,傳到秦夕顏耳內:“此事由不得你!”
這一瞬,秦夕顏的心臟冷如冰窟。
※※※※
半日之後,楚芸芸騎著一匹神駿之極的四足飛龍,在一群飛龍騎士的簇擁下,飛行在冰州廣闊無人的草原當中。
四足飛龍是一種有著龍族血脈的巨獸,廣泛分布於絕壁山脈北麵到‘赤紅戈壁’之間的廣闊地域。
它們都有著龐大的軀體,能夠長到十二丈高,高過絕大多數巨靈,且身覆鐵甲,軀體強健,四足有翼,不但能高速飛行,還能口噴毒火。
大寧的北方邊軍將之馴養,駕馭它們與巨靈作戰,號為‘飛龍騎士’。
他們的戰力極端強大,讓北域巨靈聞之色變。
可惜的是四足飛龍的食量實在太大,以極冰幽絕四州的財力,也隻豢養了兩萬五千頭四足飛龍。
三個時辰前,楚芸芸收服了幽州‘天寧軍’之後,掌握了一支千人左右的飛龍騎士。
她腳下踩著的這頭四足飛龍,正是從天寧軍那裡借來的。
而現在她正在飛往‘安北軍’的途中。
安北軍才是東北四州的邊軍精華,也是整個北地的定海神針。
安北軍總數八十七萬人,不但兵員精銳冠絕天下,還擁有最頂級的各種裝備,整體戰力更勝禁軍,且世代都由鐵山秦氏執掌,幾乎等同於鐵山秦氏的私軍。
收服了安北軍,整個冰州就抵定大半。
不過就在前方的安北軍大營,已遙遙在望的時候,楚芸芸忽然心生感應。
她袍袖一拂,以手做刀,將一道刀罡揮出。
也就在這瞬間,她的身周驀然現出了一個黑色身影。
此人須發皆白,軀體卻壯碩強健,穿著一身純黑色戰甲,雙手各持一把戰刀,極其突兀的閃現在楚芸芸的身側,朝著她的頭頂斬擊。
不過當楚芸芸的刀罡揮出,此人的雙刀卻是‘崩’的一聲響,像是流星般的轟飛出去。
楚芸芸出手狠辣之至,毫不容情。
那刀罡擊飛對手之後,餘勁依然強盛,幾乎斬斷了此人的脖頸。
不過就在下一瞬間,九口神兵利器,九道危險的罡力,還有總數十三種不同的天規,覆蓋住了這方地域。
楚芸芸眸光冷厲。
這些來襲的對手,無論如何都奈何不了她。
楚芸芸卻不得不顧及身後的一百位飛龍騎士,他們可能會因此受傷,甚至危及性命。
楚芸芸隻能暫時拋下那名白發武修不理,將注意力轉向了周圍。
“破!”
隨著楚芸芸袖中的逆神槍出,揮斥長空,周圍九人都紛紛口鼻溢血,在虛空滑退出上百丈,才勉強站定。
此時那白發武修,終於將楚芸芸的致命刀罡甩開,他先劇烈的咳嗽,口鼻中溢著血,隨後神色艱難的抬頭看向楚芸芸。
白發武修的眼神有些不能置信:“沐歌你剛才真想殺了我?我可是你的族叔!”
楚芸芸一手提槍,立在四足飛龍的背脊,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的這些人。
這都是鐵山秦氏的族老,她很熟悉。
楚芸芸的語聲,卻冷漠無情:“如果你們再敢攔在我們麵前,明年今日就是你等的忌日,我說到做到。”
此時她的槍意鎮壓四野,使得那十位秦家族老都覺腦海內刺痛難當,感覺自身的元神都快要被楚芸芸的槍意擊碎。
他們更感知到楚芸芸的殺意,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秦沐歌!”
那也是一位渾身黑甲的老者,他手提戰戟,須發皆張:“你這是要去收服安北軍?也要像之前的天寧軍與勝捷軍那樣,將我們秦家的子弟全都免職軟禁?
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安北軍乃我鐵山秦氏七千年的根基所在,你若將我秦家子弟與舊部全數免職,秦家還怎麼控製安北軍?你是要將我秦家的基業,敗壞的一乾二淨!”
他將手中戰戟指向了楚芸芸,雙眼怒瞪仿佛銅鈴:“有我秦非在,斷不容你這個蠢貨肆意妄為。你想去安北軍,除非是從老夫屍體上踏過去——”
篷!
一片血霧飄飛,那持戟老者的頭顱整個炸成碎片,散射紛飛,彌漫十丈。
周圍的秦家族老都變了麵色。
他們也感知到楚芸芸的槍勢,極力的想要攔截,卻根本做不到。
楚芸芸就那麼簡簡單單的一槍刺出,就如探囊取物,輕輕鬆鬆的將秦非的頭顱轟爆。
一直到秦非死亡,眾人都來不及做任何反應。
他們心臟驚季,目眥欲裂。
不但震驚於秦沐歌的武力,更震驚於秦沐歌的決絕。
這位真敢動手!她真敢弑親!
“沐歌!”
位於左側一位滿頭蒼發,麵容秀氣的老者麵色沉痛:“秦非是你的族叔,未出五服!你哪怕對他不滿,也不能動手殺他——”
蒼發老者的語聲一窒,隻因他已感知到了楚芸芸對他的殺意越來越盛。
他當即放緩了語氣,一聲苦笑:“沐歌你何需如此決絕?你既然回來了,那就是鐵山秦氏之主。
秦家從上到下,對你都真心擁戴。秦家所有子弟,都願聽從你的號令。沐歌你但凡有命,我們無有不從。你這是何必?”
“我不信!”
楚芸芸碧藍色的眼,睥睨著眼前幾人:“秦家的人,我一個都不信。我父親因何而死?又是因何故將我從無相神宗召回?昔日我身上的毒咒,可不僅僅源於秦夕顏。
秦奉先一句‘神劫大禍’,便讓你們信之無疑,全數倒戈,與我為敵。對我來說,你們秦家的所有子弟,都是禍患,都是亂源。我既然要執掌這北境五州,與大寧為敵,又豈能容得下你等?”
她長槍一劃,使得周圍十裡內雷霆密布:“滾!看在你們與我有血脈之親,今日本帥饒你等一條狗命,莫要不識好歹。”
楚芸芸心裡卻暗暗一歎。
她終究還是不夠心狠。
否則就該趁著這機會,將這些秦家的族老,全數拘拿關押,廢去功體!
蒼發老者不由麵色發白,他在楚芸芸極盛的殺意與強勢壓迫下,已經說不出話來。
倒是那雙刀老者,他功體高達二品上,咬著牙,硬頂著壓力道:“秦沐歌,你是蓋世名將,豈能不知臨陣換將,乃用兵之大忌。
你在這個時候清洗將校,將我秦家子弟與舊部儘數卸職軟禁,必使諸軍一盤散沙。難道就不懼征伐嚴州之戰一敗塗地,全軍覆沒?”
此時另一位雙手各提著一把短槍的老者,更是咬牙切齒:“秦沐歌你還真把自己當成了無雙名將!我們秦家能將你捧起來,也能讓你身敗名裂!你今日如敢清洗安北軍,秦家與你勢不兩立,不死不休。”
楚芸芸眯了眯眼。
她聽出這兩人的威脅之意,卻一點都未放在心上。
楚芸芸不自禁的想到了一日前,懸浮在楚希聲身後的那把鏡花水月刀,還有楚希聲的那番話。
“——當今之世,楚某的這把刀,才是天下大勢所趨!”
楚芸芸的唇角微揚。
那個家夥,雖然混蛋,腹黑,還花心好色,卻已經很可靠了,已經成為她身後,最堅實的依靠。
轟!
楚芸芸的長槍帶著赤色雷霆,一槍就捅穿了那雙槍老者的心臟。
隨後在其餘秦家族老驚訝的目光中,將此人的軀體,絞成血粉。
“看來我對你們實在是太仁慈了。你們真以為我心胸大度到對父親之死,對這些折磨了我幾年的神毒神咒毫不介意?真以為我心裡就沒有怨恨?真以為這血脈之親,可以束縛住我的手腳?”
楚芸芸碧藍色的眼裡麵透出的冷意,似可將天地凍結。
她唇角微揚,現出了一抹期待的笑意:“最後一次警告,你們再敢阻攔,明年今日就是你等的忌日!至於什麼誓不兩立,不死不休,你們大可以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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