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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州州治龍城郡。
大黑天日迦羅最近有點懵。
他發現自己忽然成了香餑餑。
烏金山戰後短短三天的時間裡,他就接到了二十幾份邀請函。
不但有除無相之外的五大一品神宗,五大一品魔門,大寧皇家,神刀門,極東冰城,蓬來不夜城這些當世最強大的勢力,還有秦奉先等眾多超品高人。
他們通過各種各樣的隱秘方式,將信函送到他的手中。
開出的待遇也一個比一個好。
第四天,日迦羅應朋友之邀,外出到龍城郡的酒樓喝酒的時候,還接到了他故主的私信。
言辭竟然非常溫和,問他為何忽然斷了聯係?為何久未去故主那裡拜訪?
故主對他還是很看好的,認為日迦羅未來還有踏入一品的希望。
故主還希望日迦羅能早點回歸,彆耽誤了修行。
日迦羅先是喜不自禁。
故主這是原諒我了?
為故主效力二十餘年後積攢下來的本能,讓他恨不得即刻就動身離開冰州,去尋自己的故主。
不過就在日迦羅從座位上起身之際,他忽然心神一動,又安坐了下來。
日迦羅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自己的官袍,忖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身份呢?
他現在是堂堂的神威大將軍幕府戶曹參軍!
沒錯!就是主管銀錢、糧草、籍賬、婚姻、田宅、雜徭、道路等等的戶曹!
這官職是由楚希聲親自任命。
而神威大將軍楚希聲乃北域大總管,楚芸芸治下所有北域諸州,都奉神威大將軍為主君。
日迦羅雖然是個黑道大豪,以前卻也是地方豪門出身。
後來又是坐地分贓的買賣,算數很好,對錢糧也很敏感。
當然他現在實際上不負責北域政務,主要負責的是北域諸州與鐵旗幫之間的貿易,在北域諸州搜集各種靈藥與煉器材料販賣到南方。
不過他現在的官身,如果放在朝廷,那就是戶部尚書!
至於他的修為功體——
日迦羅又摸了摸袖子裡,主母大人給的那張卷軸。
這是主母楚芸芸為他推演出來的後續功法,還有‘遮天之法’的部分修行之要。
那可是霸武王,是‘橫絕萬古,碧眼軍督’!
她早在三年多前,戰力就已達到了近神層次!在身受毒咒之際,還傷到了三個永恒神靈。
其天賦悟性之高,古往今來簡直不做第二人想。
而且主母大人的遮天之法,都已經推演完善到二十三重以上了!
自家的舊主,好像是比不上的。
呃他們的差距好像有億點點大,如同天淵。
何況主母還給他設計了一品遮天秘儀,還給了他完成的條件——在某個領域,隻手遮天!
現在他就壟斷著整個南方的靈藥貿易。
其他南方商人想要獲取靈藥,就隻能從他手裡拿貨。
未來待他晉升一品,有了自保的能力,還將為主母編練幽州水師,遮蔽一片海域。
他以前其實是滄州水師的一個副萬戶,後來得罪了上司,被迫落草為寇。
日迦羅不由皺起了眉頭,神色有些憂傷的看向窗外。
他最終歎了一口氣,將手中的舊主私信撕成了粉碎。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日迦羅將那碎紙灑向窗外,任由那紙張隨風飄散。
酒樓的對麵,是天機閣新開張的書鋪,此時書鋪門口正聚著一大堆人,將街道擠的滿滿當當。
這些碎紙灑在人群頭上,瞬時就引來了許多人不滿。
“是誰啊?怎麼亂扔東西?太沒公德。”
“找死啊?”
“這是哪個缺德貨色?”
日迦羅頓時眼神陰冷的往下麵看了一眼,目中顯露殺機。
是誰敢這麼對他說話?不想活了?
可他隨即就搖了搖頭,收回了視線。
他現在是神威大將軍幕府帳下戶曹參軍,身份與以前不一樣了。
所謂立身立業立德立行,他已經有了身份事業,這德行就得撿起來了。
何況現在冰州法度森嚴,鎮北大將軍在征伐嚴州期間,對北域諸州全境施以高壓管製。他不能惹是生非,惹惱主母大人。
而此時在他對麵,日迦羅的好友,地榜第三十九位‘六臂神螳刀’法軒城卻是麵色凝重。
當今之世,共有兩位強大武修,將螳螂刀修行到地榜層次。
一個是水天會之主‘天螳神刀’許天南,不過此人已在年前被楚希聲糾合部屬砍死了。
一個就是‘六臂神螳刀’法軒城。
他看著窗外一片仍在飛揚灑落的碎紙,眼神錯愕:“看來迦羅你是不願意回去了?竟如此決絕?”
法軒城料到日迦羅可能會推拒。
卻沒想到對方會將這封信直接撕碎,不留一點餘地。
“日某是何等樣人?”
日迦羅搖了搖頭,麵色不悅:“我們江湖人講究的是信義!主上對我不薄,日某人豈能降而複叛,叛而複降?他給我的這封信,簡直就是羞辱我的人格!”
‘六臂神螳刀’法軒城不由唇角微抽。
日迦羅是什麼性格,他難道還不知道嗎?
這個家夥有奶就是娘。
法軒城當然不能當著日迦羅的麵這麼說。
何況對方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楚希聲對他很看重,很厚道。
估計他們開出的條件,遠遠達不到日迦羅的預期。
法軒城張了張口,欲言又止,最後也是一聲輕歎。
“罷了!我隻是給他傳信,就不勸你了。”
他給日迦羅斟了一杯酒,語聲頗為複雜:“不瞞你說,我現在還真有點羨慕你這雜碎。之前聽說你在姬陽墓失手,還以為你這次要完蛋了。沒想到你搖身一變,居然成了無極刀君的部屬。神威大將軍幕府帳下戶曹參軍——嘖嘖,這就等於是大寧朝廷的戶部尚書。”
日迦羅忙搖著手:“彆胡說,什麼戶部尚書?如今主政北域諸州的,還是主母大人的幕府。那邊的鐵旗幫,主公也自有班底。我現在就是個現職,打雜的。何況主公治下,地不過五州,兵隻有五百萬,哪裡能與朝廷相較?”
他雖然這麼說,臉上卻笑開了花。
法軒城見狀啞然失笑:“怎麼就不能相較?這北域諸州的五百萬雄兵就不用說,無極刀君的鐵旗幫也在南方大肆擴張,編練軍馬。一旦起兵,鐵旗幫亦可占據四州之地,武裝二百餘萬大軍絕無問題。
無極刀君還修有神意觸死刀,一人就可抵千萬大軍。這足以與大寧朝廷爭鋒,一較高下。世人不都在說麼?秦楚之好,日升西山——”
他語氣竟然又羨慕,又落寞:“他們夫婦對你也算信任有加,將北域靈藥貿易都托付於你,這是將錢袋子交托在你手上。你這雜碎,是真的上船了,以後定能封侯拜將,坐享富貴。”
日迦羅很想保持沉穩的姿態。
男人必須有城府。
可他的唇角還是不由自主的快上揚到耳後根了。
“哪裡哪裡?”
日迦羅嘿然一笑。
他想封侯拜將算什麼?
主母大人說我根基不錯,隻是在晉升二品之後走錯了路。
隻要糾正過來,完成諸天秘儀,那麼他在武道上還有再進兩步的希望。
彆看他現在已經七十多歲了,在武道上的雄心壯誌仍未熄滅。
他忽然心神微動,出於某種奇特的心態,眼含異樣的看著對方:“法兄,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既然法兄也看好我家主上,不如也登上船來,與我等共搏一個前程?”
如果這位‘六臂神螳刀’也過來,那麼他就不孤單了。
法軒城聞言一愣。
心裡感覺有點荒唐,自己這是挖人不成反被挖麼?
“你這是想把我也拖下水啊。”法軒城下意識的搖頭:“這如何使得——”
“有什麼使不得的?你是忌憚那老頭?然而在這北域諸州,他奈何不得我,一樣奈何不得你。且你投靠他,無非是想從他手裡獲得晉升之法與延壽之術。”
日迦羅唇角微揚:“然而你想要的這些,我家主上手裡就有,他背後的無相神宗,有著天下間最全的武道經典。如果你能立下足夠功勳,甚至可以請動鎮北大將軍為你推演武訣。說實話,日某有幸,已經得了鎮北大將軍之助,已經一品可期。”
法軒城聽前麵那些話還沒感覺,可當日迦羅說到後麵兩句,他卻微微動容。
法軒城心內猶疑,發出了一聲苦笑:“你這是在勸我背信棄義啊,這真使不得。”
日迦羅卻看出法軒城有了心動之意,他手持著酒杯,眼神悠然:“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你為那老東西效力已經有十七年了吧,可得到了什麼?
延壽倒是延了一些年,然而你我為他出生入死,還被他當成狗一樣使喚,任由他搓捏打罵,值不值得?且你我在功法武道上可有受益?你可知主母與我說,我二品後走的路子,全走岔道上了。”
他越說越自信,越說越憤慨,越說越有氣勢。
對啊!
自己為何要愧疚?心虛個什麼勁?
那老東西就沒把他當成人,自己沒欠他任何東西。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與主上主母相較,那位舊主簡直就是垃圾。
法軒城沒有再說話,他蹙著眉頭若有所思。
“你可要想好了!”
日迦羅睨了法軒城一眼:“現在想要上無極刀君的船可不容易。恰好主上在北域的靈藥商隊,還缺一個武力高絕之人坐鎮庇護,法兄你戰力在我之上,如今又有我的引薦,必可在主上的幕府據有一席之地。
秦楚之好,日升西山!我家主上天賦超絕,神意觸死刀更是無敵天下,主母戰力彪炳,年內必將再入近神——”
日迦羅正說到這裡,忽然聽到酒樓前方傳來了一陣喧嘩聲響。
“開張了,開張了!”
“總算是等到了。”
“快點啊!彆磨磨蹭蹭,我們在這裡擠了這麼久,容易嗎我們?”
日迦羅抬目望去,發現是天機閣的書鋪已經打開。
楚芸芸奪取東北四州之後,在兩個月前全麵封禁了論武樓的所有書鋪,所有機構,卻容許天機閣在東北四州開辦書鋪。
日迦羅眉梢一揚,眼現出期待之色。
他之所以來這座酒樓,一方麵是為與朋友見麵,一方麵是得到消息,今日天機閣會為不久前的烏金山之戰,再發售一期特刊。
其實這特刊,天機閣早在數日就已在京城發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