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公子!你沒事吧?”
魯仁連忙上前檢查其宴珂。
“我……我沒事……”
那宴珂輕聲回應道。
魯仁檢查一番,發現這位宴珂公子確實是個大吉大利走好運的人。畢竟,若不是個好運人,這種詭異地界與他們兩個分散開,也很難囫圇完整地回來。
唯獨就是宴珂的手上有些半月形的傷疤,深可見骨,十分駭人。
魯仁開始還以為是什麼妖物所傷,嚇了一跳。
他托著宴珂的手正要問話,那宴珂才像是後知後覺自己手上有傷。少年猛然抽回了手,十分羞澀似的,把手指籠在了袖子裡。
“是我自己咬的。”
宴珂低著頭,細弱地解釋道。
“你,自己咬的,咬得連都快見骨,你沒覺得疼?”
魯仁震驚問道,剛才宴珂縮手縮得快,可他看得清楚,那上麵有許多傷口已經滲血發黑,若是咬痕……那也咬得太重了。
“嗯,我害怕。”
宴珂若無其事地說道。
魯仁一聽這話,愈發覺得心裡有點不太踏實。
他覺得,這宴珂的神智似乎有些不太清醒。
當然,驟然看上去,宴珂依舊是那個滿心惶恐,可憐巴巴跟著他們上山的小公子,可是……細看之下,那少年縱然是一幅麵色恍惚,神情迷茫的模樣,但眼眸卻是水光瑩然,麵頰飛紅,隱有春色。
該不是這妖魔對待凡人跟對待仙人,使出來的手段也不一樣吧?對待仙人便喚出那醜陋駭然的傀儡齊齊圍上來做恐嚇狀,而對待凡人,就驅使了什麼狐仙妖媚,把人誆了過去吸取精元?這念頭隻在魯仁心頭一蕩,隨即便又散去,因為他再仔細看那宴珂,立刻就察覺到那少年神色中的矛盾之處:分明是夙願了結,心滿意足的歡欣之態,卻又混著七分惶恐,九分驚懼,就仿佛他真的做了什麼天大錯事,再無法挽回一般。
再加上他那副連自己身上有傷都無知無覺的模樣……
“宴公子?你去哪了?這個晚上可遇到什麼危險?”
魯仁連忙問道。
“我沒追到雪庭哥,就在山神廟裡找了個避風的角落等你們,一直等到現在。”
宴珂回應道。
他目光始終凝在雪庭身上,隻不過他怕是也察覺到自己目光有異,時不時地便強行垂下眼簾挪開視線。但這樣,也隻能忍上片刻,過不了多久,他又要往季雪庭那邊望。
“唔,這就是說你沒遇到什麼怪事?”
季雪庭若有所覺,便朝著宴珂這邊走來,聽到他這樣回答,像是隨口一般問道。
他一靠近宴珂,宴珂的肩頭便微微顫抖起來。
“沒,沒有。”
“那你方才又說你害怕?你怕什麼?”
季雪庭問。
宴珂頓時呆在了原地。過了好久,他才沙啞地開口:
“我做了個噩夢,夢到我最心愛的東西差點被人搶走了,心裡……非常害怕。”
他此時無論神情還是語氣,都很是古怪。而且這番回答,便是傻子也能聽出來並不是實話。
魯仁頓時眉頭緊皺,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避開了宴珂。
隨後他望向了季雪庭,以眼神相詢——這宴珂可是被邪物附身了不成?
然而季雪庭往日裡那般聰慧敏銳,到了此時,反而格外遲鈍了似的。
他像是沒有聽出什麼問題一般,伸手輕輕在宴珂肩頭一撫,柔柔說道:“沒事就好,早就說過這裡危險,你卻偏偏要跟過來。”
然後他若無其事,直接便喚了魯仁和宴珂同他一起下山。
“走吧,把這玩意——”季雪庭舉起手中倀鬼頭顱,笑嘻嘻道,“給燕燕看一看,也好讓他知道這空神位上也不能隨便放個爛木頭,惹來這麼多野鬼妖物也,又危險又麻煩。”
“是啊,真的很危險。”
宴珂目光在那扭曲歪斜的頭顱上一點,立刻應道。
這般反應,惹得魯仁不由自主又多看了他一眼——若是尋常人看到這般恐怖的玩意,怎麼著也不至於這樣平靜才對。
先前不曾細想,如今魯仁再看宴珂,隻覺這位宴家公子從頭到腳,連頭發絲都透著可疑。
就連他對季雪庭那肉眼可見的親熱,如今看著也分外居心叵測。
隻很季仙官自己卻混不在意,他一走,宴珂立刻就眼巴巴地跟了上去,若隻看背影,那少年竟與先前他們上山時看到的那隻狗有種微妙的相似。
是啦,他之前怎麼就沒想到?凡人世家出來的公子哥哪個不是眼高於頂,趾高氣昂,又怎麼可能會像是宴珂這般,宛若喪家之犬一般黏在另外一名男子身後?
魯仁綴在他們身後,看著那兩人的背影,覺得自己仿佛想通了很多事情。然而越是這般茅塞頓開,他就越是鬱悶。尤其是看那季雪庭任由宴珂與自己走在一起,魯仁隻覺一口氣堵在喉嚨裡,憋得簡直快要喘不過氣來。
季仙官究竟是有所覺察,以不變應萬變?還是真的不曾注意到宴珂的不妥?
魯仁百思不得其解,帶著那一股鬱氣,十分警惕地觀察著宴珂,這般一步一步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