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天衢也是神色異常冰冷,蛇尾自然而然虛虛環在了季雪庭身側,異常戒備。
兩人有此反應,自然是因為那具巨大的虹行骸骨前麵,如今正站著一個人。
一個頭戴喜福神麵具的男人。
看到對方的一瞬間,天衢身形一僵,隨即怒氣大張,無數條念蛇自暗影中生出,各自揚首,嘶嘶吐信。可即便是在盛怒之下,天衢也壓下了極度的厭惡與憎恨,冷冷與那麵具男對峙著。
其實季雪庭最開始也以為那個人就是之前一直糾纏在自己身邊的倀鬼。
不過再多看一眼,季雪庭便很確定,此人與先前那些貨色完全不可同日而語。那人周身不帶一絲邪氣,看上去甚至還帶著點周正平和的意味。可是……那從虹行骸骨縫隙處泄露出來的絲絲黑氣在經過他時候,卻像是在懼怕著什麼一般,驀然卷曲,遠遠地避開了。
“哎呀,來得可真快,該說不愧是仙君啊……”
察覺到了兩人到來,喜福神麵具微微側頭。
“這可有點麻煩,要知道,我本來隻想趕緊了解這邊的事情然後便走,並不想與你們天庭中人起衝突啊。”
說是這說,可那人態度一片悠然自得,哪裡聽得出半點懼怕。
更何況,麵對天衢的蛇與季雪庭的劍,這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邪門歪道,還有膽子望著季雪庭歎息:“說起來,也是可惜……天夭,大煞,百劫之魂,還能被煉成靈物寄身,成了靈物寄身之後,竟然還能飛升成仙?季雪庭仙君,你這人真是太有意思了。我本來還以為能將你抓回去好好研究一番,隻可惜看今天這架勢,在下這個小小念想怕是打不成了——”
那人話音未落,身形倏然一閃。
他猛然抬手,掌心一轉,手中赫然是一道青影,正是季雪庭的淩蒼劍。
方才他躲過的,正是季雪庭的偷襲。
“唔?季仙官如今的脾氣倒還是跟之前一樣好生凶悍。”
麵具男手中淩蒼劍陣陣嗡鳴,拚命震動,卻死活無法掙脫那人掌心。
他隨後又笑道:“……以殘魂來說,劍術倒是不錯。”
結果他話未說完,手中那把看似受製的劍影之下,竟然又竄出了一道黑影,直接射向那人麵門。
那是正是天衢藏在季雪庭劍中的一條念蛇。
這兩人雖說彼此相處無比尷尬,又有單方麵的恨海情天愛恨情仇,然而無聲無息中卻自有默契。幾乎是在看到喜福神麵具的瞬間,便已經定下了這番計策。
果然麵具男這下終於中招,念蛇一襲之下,男人麵上喜福神麵具倏然掉落。
“找死——”
他猛然抬頭,直直對上了趁機襲向他的天衢與季雪庭。
而在看到麵具男容貌的瞬間,無論是天衢還是季雪庭,都不由色變。
“是你?”
“你?!”
……
……
……
三千年前——
“九華真人,你施展了障眼法……”
晏家大宅之類,縈繞著近乎肉眼可見的濃厚血氣。
瘋瘋癲癲,滿身鮮血的晏慈看著麵前的道人,輕聲說道。
被稱之為九華真人的道士麵色扭曲,異常恐懼,整個人早已失禁,一張臉更是涕淚橫流。
“仙君,饒命啊……饒命……是,是晏二少一直強迫我,我沒辦法啊……嗚嗚嗚……”
道士平日裡也是仙風道骨,鶴發童顏的高人模樣,可如今卻哭嚎得像是個三歲小孩。
晏慈空洞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卻仿佛並沒有在看著他。
“是你跟那個家夥說,將人煉成箭靶,也可以讓人來生靈魂殘缺,天生畸形。”
男人神色恍惚,一字一句輕聲說道。
“饒命,饒命,我真的就是隨口……我真的沒想到會被少爺聽進去嗚嗚嗚……仙君啊……饒命啊……”
道士還在哭嚎。
而晏慈卻像是忽然想通了什麼一樣,他歎了一口氣,然後怔怔道:“不對,不對——我為什麼要容許你在這世上這麼快活的多待這一刻呢?”
說話間,無數條細細的暗影從晏慈的影子中冒了,然後鑽入了九華真人的皮膚之下。
九華真人平滑的皮膚上在驟然浮現出無數隆起糾纏的斑紋,鮮血瞬間從他七竅中直噴而出,他牙呲欲裂,喉中嗬嗬作響,因為太過於痛苦,甚至慘叫都是過了片刻才艱難發出來的,而那聲音,異常淒厲。
是的,那些暗影正在他的皮膚之下,一點一點,把他的皮囊從肉身上滿滿剝下。
同時,它們還在活著啃噬他的五臟六腑。
這種痛苦,遠勝凡人酷刑中的千刀萬剮之刑。
然而看著麵前的道人這般受苦,晏慈臉上卻絲毫沒有任何欣喜神色。
他端坐在棺木之前,抱著懷中那張潰爛的人皮,輕輕地吻著那個少年腫脹腐爛的額頭。
“你當時是不是好痛。”
他小心翼翼地衝著懷中之人的皮囊與頭顱說道。
“放心……我會讓這些人變得更痛。我會的。”
在他說話間,此起彼伏的淒厲慘叫,正在晏家大院各處不斷傳出。
而同一時刻,天邊已經有漆黑雷雲滾滾聚集,內有天兵神將用來斬妖除魔的金光禁製隱隱閃光……那是前來捉拿鎮壓他的仙君們即將前來的征兆。
晏慈卻像是不曾注意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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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舊輕柔的,癡癡的吻著懷中少年腐爛的麵頰。
“等我報完仇,我就去恕罪,然後,我再去找你。阿雪,你等我好不好……”
“阿雪,你彆我氣……”
……
在晏慈空洞的眼瞳中,倒映出了九華真人被黑蛇慢慢啃食殆儘,隻剩一灘血水與微黃皮囊的殘骸的景象。
現在——
然而,三千年前那飽受酷刑,被萬蛇吞噬,慘淡狼狽而死的九華真人,如今,卻正穩穩站在天衢仙君的麵前,與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