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季雪庭忽然望著魯仁,一聲輕笑,然後開口:“魯仙官,你方才也說了,她今夜在山間奔走許久……這倒是提醒我了,這婦人懷胎六月,身體虛弱,為何竟然能在山中奔逃如此之久?方才我們初遇她時,你可還記得,那些追捕她的可都是凡人中的青壯,尚且需要帶狗帶人連夜追趕,這般追到半夜,才在這人跡罕至,山石陡峭的山林深處勉強堵到她。”
一邊說著,季雪庭一邊回頭望向地上那驚惶欲死,在定身術下依舊兀自顫抖不休的婦人。
季雪庭一抬手,直接打了一道仙訣到了陳氏身上。
下一刻那陳氏神色瞬間舒緩了許多,隻不過目光也瞬間變得漆黑無神,整個人看著看著就神誌恍惚了。
季雪庭重新上前,微微探身,盯住了陳氏的眼睛。
“陳氏,我來四方巡查神使季雪庭,你可願意告訴我,你腹中之子的來曆?”
季雪庭聲音低沉,卻仿佛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
那陳氏眼中徐徐流出兩道眼淚,開口時語調卻平板無波,宛在夢中。
“兩年前,我丈夫陳大郎死了……”
陳氏乃是外鄉人,兩年前才剛剛榆口村陳家,丈夫陳大郎就出了事故直接死了。陳大郎乃是一脈單傳,陳氏新嫁,自然不曾留下子嗣。陳家婆婆頓時覺得天崩地裂,心智混沌癲狂,要麼便是抱著兒子牌位以淚洗麵,要麼就是磋磨陳氏,咒罵她是喪門星,克死了自己的兒子,給陳家絕了後。偏生陳氏出生在一個迂腐教習家中,家裡人也不許她回家,陳氏被折磨得幾次尋死,奄奄一息。
而就在她覺得自己可能快要活不下去之時,村裡人給她請了貞節牌坊。
立牌坊那日,陳家門前終於熱鬨了起來,多了幾分喜氣。
而正是在那立牌坊的酒席上,陳氏遇到了一個道人。
那個道人衣衫襤褸,身形佝僂。
也許是為了討個彩頭,也不顧旁人奚落,自顧自的便在樹下賣些隨喜的鞭炮,黃紙,還有……
“我看到他在賣喜福神麵具。”
婦人神色木然,聲音虛幻,輕聲說道,卻不知道在她口中說出道人與喜福神麵具的那一瞬間,身側三人俱是神色大變。
當然,季雪庭倒是還能維持住表麵冷靜,繼續維係著婦人身上的仙訣。
可他身後的天衢卻沒有那麼好了,九華真人乃是三千年前那場慘事的元凶,天衢對他是恨之入骨,執念極深,此時驟然聽得仇敵消息,上仙威壓外泄,山中倏然刮起一陣黑漆漆的罡風,鴉鳥淒然慘叫,猛然自周邊樹蔭中騰然受驚而出,周遭頓時一片陰風陣陣,好不駭人。
“天衢上仙。”
好在關鍵時刻,那季雪庭忽然開口輕聲喚道。
“莫忘了我方才同你說的。”
那齒間咯咯作響,周身幻生了無數蛇鱗的天衢,原本以是一副近乎入魔的狂態,這時候驟然聽得季雪庭低語,身形頓時一僵。雖是痛苦萬分,可季雪庭的話語終究還是更重要些。天衢好不容易,終於強行冷靜了下來。
“阿雪,你覺得是他嗎?”
白發仙君站在季雪庭身後,直直望著地上婦人,幽幽問道。
季雪庭背對著他,輕輕擺手。
“我不知道。”
季雪庭道,接著他又凝視著陳氏,繼續問道。
“然後呢?那道人跟你說了什麼?”
“他見到我,就對我說,我好可憐……”
【殿下,你好可憐啊……】
季雪庭耳邊仿佛響起了一個虛幻怪異的聲音。
他垂下了眼眸,掩去眼底異色。
在他麵前,陳氏無知無覺,繼續訴說。
“他對我說,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兒,這般為了丈夫守貞,便值得他指點我一番。他說,隻要在那個月的十五,有月亮的晚上,穿紅衣,紅鞋,點上他給我的香,然後跟著那香煙的方向走,便可以走到一間最最靈驗不過的娘娘廟裡去……我要去廟裡,求娘娘開恩,讓我與大郎相聚一夜,隻要一夜即可,娘娘好心,定然會讓我得子。”
說到這裡,那陳氏臉上忽然顫抖了一下,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叫人十分不舒服的笑容來。
“……我懷上了。嗬嗬,我真的懷上了。我不是喪門星了,我給陳家留後了!我以後……我以後終於有指望啦……”
“可是他們不信!誰都不信我!婆婆不信我!村裡的人也不信我!為什麼啊?為什麼!這明明就是大郎的孩子啊!這是陳家的孩子!”
“嗚嗚嗚嗚沒有人信我,他們說我不守婦道,他們要殺了我……他們說……不能讓村裡的貞節牌坊倒了……所以他們一定要讓我早點沉塘……”
回想起那般慘事,陳氏瞬間心魂大慟,整個人又顯現出了驚懼絕望來。
作者有話要說:社畜雪庭:……雖然你挖心挖肺哭哭啼啼天天自虐但是我隻是希望你不要耽誤到我工作。
打工人的心可是很冷酷的.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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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沒想到吧~
白天的更新!
擔心劇情線枯燥所以瘋狂更新。
我,不再是廢柴的短襪子了!
我是一個要成為長筒襪的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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