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慕青的身上還殘留著之前與季雪庭等人纏鬥時留下來的傷口。
他明明先行一步,提前進入此處這麼久,可看他如今模樣,到像是剛剛進來一般。
“你們?”
君慕青愕然抬頭,十分驚訝地望向了麵前兩人,仿佛當真不曾預料到會此處見到季雪庭與天衢兩人。
而沒有等他開口說話,季雪庭神色一凜,早已攻了過去。
其實早在那道人影落下的那一瞬間,淩蒼劍便已經脫手而出直掠向那道妖影。而君慕青此時滿臉狼狽,在原地猛然一個翻滾,險而又險地避開了淩蒼劍的劍光。
轉瞬間,劍光,蛇影,猙獰的藤枝互相交錯,短短瞬間,三人又已交手了數百招。
眼看著幾條念蛇配合著淩蒼劍一口要在了他的腹側手腕各處,險些就要將君慕青就此留下,那殺人無數行事詭異莫測的妖魔竟然乾脆抬手,將那幾條念蛇連帶著自己身上的血肉都一把扯下。
“滾!彆擋路!”
君慕青冷冷喝道。
有那麼一瞬間,君慕青盯著攔在他麵前的那兩人,竟然露出了一種隻有最絕望和凶狠的野獸才有的狠戾神色。
緊接著他便借著一個空隙,越過了天衢與季雪庭直奔向庭院深處。
“想跑?”
季雪庭與天衢自然是立刻追了上去,隻不過在追的過程中,季雪庭心中疑惑卻愈發加深。
他之前也與無目鬼交過手,很清楚此人絕非是走硬碰硬那一掛的妖魔,相反他似乎更熱衷於攻心和使詭計,不然也不會有娘娘廟外的村落和魯仁腹中的胎蟲。可方才他與君慕青交手,這家夥卻完全是一幅無心戀戰,甚至連陰謀詭計都沒有心思使出來的模樣。
是因為如今的君慕青,一心隻想著找到君道一報仇麼?
可君道一這些年,當真就是住在這種鬼地方,隻為了躲避君慕青的報仇?
三人一追一逃,漸漸進入了庭院深處。
周遭的景致看似與之前並無一二,可某些細微之處的不對勁卻愈發叫人無法忽略:錯綜複雜的沿廊中間會忽然冒出精致的金魚池;花池中莫名佇立著無牆無瓦的月洞門;一扇窗子突兀地開在了盆景之中,從窗中隱隱能聽到許多細切嘈雜的竊竊私語……
就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胡亂地將好端端的一處花園隨意揉在了一起,若非淩蒼劍劍意還在,季雪庭恐怕早就在這迷宮一般的庭院中迷失了方向。
終於,在周圍的景物逐漸怪異到叫人無法承受的時候,季雪庭忽然間感覺到,君慕青身上帶著的那一抹劍意忽然間停了下來。
【你來了。】
隱隱約約的,風中傳來了一聲不同於君慕青的低語。
季雪庭與天衢對視一眼,身形陡然加速,直接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疾馳過去。
隻見那怪異的,仿佛可以延綿到天際的巨大庭院,在拐過一條垂花小徑之後突兀地消失了。
光線暗了下來,氣溫也開始急速降低。出現在季雪庭與天衢麵前的,是一座樣式看上去古老到了極點的,類似於宮殿的建築物。
粗獷的石柱高約數十丈,青銅燈高如大樹,燈枝上鮫人燈長明不滅。
宮殿中一片空曠,正中心站著一個時高挑纖瘦的身影。
那是一個容貌極為俊美,漂亮到仿佛不似人類的錦衣青年。
他站在那裡,眉目如畫,笑容明媚,僅僅隻是對上他的眼神,便讓人覺得如沐春風,恨不得立刻便與眼前之人交個朋友才好。
【是君道一。】
看到那青年的一瞬間,季雪庭便停下了腳步,他猛然一拉天衢,以秘音同他說道。
【嗯。】
天衢皺著眉頭望著君道一,使出一道法訣護在了自己與季雪庭身上。
按道理老友重逢本應歡欣才是,可如今眼前的一幕卻怪異得緊,讓人不得不心生戒備。
君道一的前麵不遠處,是另外一個人。
君慕青就站在君道一的麵前,因為背對著天衢與季雪庭,兩位仙官倒是看不清他如今神色,隻不過光憑著他身上逐漸彌漫出來的,那種甚至連肉眼都隱約可見的濃重黑氣,也能猜出來如今的君慕青大概正處於牙呲欲裂,怨憤非常的狀態中。
“君,道,一,你躲得可真隱蔽啊。這種鬼地方,尋常人恐怕不可能找到這裡來吧。”
君慕青看著君道一,嗤笑了一聲,然後說道。
“不過你恐怕不知道,當初你向我討要我的木芯之時,你就再也不可能從我的神魂感知中逃走了。嗬,你以為,青木的木芯是那麼好拿的嗎?一旦碰到它,你的魂魄中便有我的印記,無論你到了哪裡,隻要魂楔還在,我便一定可以找到你。”
君慕青明明應該可以察覺到天衢與季雪庭的到來,可他卻完全不管不顧,任憑自己背心大敞麵對敵對兩人。
他一字一句地衝著麵前的錦衣青年說道,聲音裡仿佛淬了這世上最致命的毒汁。
然而,君道一卻始終臉色不變,仿佛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即將迎來一隻大妖魔的報複與怨恨。
“不得不說,你確實藏得很好,隻不過,你若是那麼害怕我,當初為什麼又要那麼做?!”
君慕青上前一步,啞著聲音又問了一句。
地麵厚實堅硬的磚塊底部發出了明顯的哢嚓聲,緊接著便裂開來,露出了自從磚縫之下冒出來的猙獰樹根。
青木的木枝就像是蟒蛇一般逐漸入侵這座古老的宮殿,可君道一麵對此情此景,還是那麼平靜。
“你能來到此處,我很高興。”
君道一柔聲說道。
季雪庭在不遠處看著他與君慕青之間的對峙,忍不住皺了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