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彆的地方,天君廟裡的白衣天君廟中塑像多事慈眉善目的中年文士形象,看著很是可親。
然而燕城天君廟中的神像卻是個容貌俊美,神色溫柔的青年。
他眉眼低垂,唇邊笑容淡淡。
看上去格外惹人心動……可看上去卻好像離所有人都很遠。
很溫柔,卻又很冷漠。
這就是燕歸真當年親手雕刻的塑像。
作為家裡出了個仙人轉世的世家大族,燕家沒少在城中做些建橋鋪路的好事。那一年天君祭,天君廟中塑像年久失修,早就該換了,就是燕歸真父親親自開口,用重金從南邊叫來了幾位頂尖的工匠給白衣天君季雪庭塑像。
而當時燕歸真尚未被截雲山的道人們帶走,還是個徹頭徹尾富貴鄉裡養出來的小紈絝。
他遊手好閒地在工匠身邊看了好幾月,眼看著白衣天君像隻差臉就成了,燕歸真卻跟那極為大師傅直接吵了起來。
“他才不是這樣的。”
燕歸真盯著工匠手邊提前做出來的小像,像是被東西魘了一般喃喃道。
當時那尊小像雕得如何,其實現在的燕歸真早就不記得了,偏偏他卻依稀還記得當年那種難過到極點的心情。
“季雪庭他根本不長成這樣,他生的很好看,也很俊朗,怎麼可能是你們雕得這幅模樣——”
主公家的大公子這般鬨騰來鬨騰去,沒多久,那幾名心高氣傲的木匠師傅乾脆撂擔子走人了,隻將一尊沒有頭臉的雕塑胚子留在了原地,氣得燕家老爺差點沒暈過去。
本以為這件事恐怕要徹底黃了的時候,燕歸真卻鬼使神差地拿起了刻刀。
一刀。
兩刀。
三刀。
……
在燕歸真的手下,這尊俊美得幾乎叫小姑娘臉紅的雕塑漸漸成型,然後被運到了廟中,接受了這麼多年的香火煙熏。
燕歸真抬著頭直勾勾地盯著神色溫柔的青年,不知不覺,竟覺得自己眼眶又有些發熱。
看著看著,燕歸真忽然發現,在格外昏暗的光線下,季雪庭的這尊雕像嘴角處有一塊朱砂直接剝落了。
原本漂亮俊美的雕塑上頓時有了一丁點兒的瑕疵。
雖知道對方隻是泥胎木偶,可一樣瞥見那塊剝落的朱砂痕跡,天衢還是心頭暗痛,不由飛身上前,直接到了雕塑麵龐。
他也沒有多想,直接就劃開了自己指尖,看著那鮮紅的血液滲出來,被他輕輕點在了天君雕像唇邊。
血的氣息散發開來。
皎潔的月光自廟門落到了雕像麵頰之上。
然後……
燕歸真聽到了一點微弱的聲音。
“嘩啦……”
“嘩啦……”
那是一種細小的,潺潺流水聲。
可是,天君廟旁邊隻有一片樹林,又何來潺潺流水之聲?
幾乎是在思及這個念頭的一瞬間,燕歸真雖然一躍,直接從劍上跳了下來,猛然衝出廟門。
一片明淨,搖曳的水光,伴隨著仿佛沒有邊際的草地映入燕歸真的眼瞳。
微風吹拂,碧草連天。
清澈的河流遍布原野與天空,仿佛無數透明的蛛網。
燕歸真的呼吸逐漸開始變得粗重。
因為他發現,眼前的場景,是如此熟悉,熟悉到他仿佛早就已經在這裡呆了千年,萬年,萬萬年……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那片蒼翠的原野,無需任何尋找,就準確地找到了那條河流。
一大塊水晶早已碎裂,仿佛碎冰一般散落在濃鬱的綠意之中。
那個少年安安靜靜地躺在碎裂的水晶中,在一片草地之上安然酣睡。
燕歸真來到了他的身邊,然後在少年身邊跪了下來。
他的手輕輕地撫向了少年的頸側。
少年的皮膚溫熱。
那一點熱意沿著兩人皮膚接觸的地方一點點向上,直接傳遞到了燕歸真的心底。
早已不知道緣由的淚水,宛若雨點一般落在了少年白皙的臉上,似乎是打擾到了他的美夢。
下一秒,他在燕歸真的淚水中皺了皺眉頭,他打了個哈欠,然後不情不願地,睜開了眼睛。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啊,完結了。
(乾巴巴)
不知道說啥……我終於又完結一篇文了……
淚流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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