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中秋節後,慕容澈告假一段時日,帶著穆千璃以京城出發向南遠行。
其實成婚後住在京城的這三個月於穆千璃而言,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煎熬。
慕容府很大,慕容南駿和林氏待她極好。
偶爾回娘家住的慕容玉也時常陪她聊天帶她遊玩京城。
穆千璃不知是慕容家本就是這般氛圍,還是慕容澈從中說道了什麼。
總之,這三個月她過得很愉快,臨到要走時,她竟還有些不舍。
不過她已是和慕容澈約好趁此四處遊曆一番。
他們已經成婚了,慕容府往後也是她的家,他們隨時都可以回來。
對於這次出行,穆千璃期待滿滿。
不似以往運鏢是忙上忙下的匆忙,而是真正如遊玩似的可以四處玩樂。
美景在眼中,愛人在身旁。
出發第一日,穆千璃就在馬車內和慕容澈滔滔不絕說了一番自己的預想。
慕容澈安靜聽著,時不時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淺淡的笑,寵溺地看著她。
當晚。
他們在驛站住下。
京城周邊的驛站倒是熱鬨,因著四通八達,很多人都要從此處過路。
所以這裡的驛站也不似其他偏遠之地的驛站那般,竟在傍晚時分還有說書先生在客棧中說書講故事。
不巧,今日講的,竟是京城慕容家公子,遠嫁遙城的故事。
“遠嫁?”穆千璃愣了一下,“誰胡亂傳言的,分明是我嫁給你,我又沒招贅。”
慕容澈笑著替穆千璃跟前的酒杯斟滿酒:“不算亂傳,最初我的確想入贅穆家,是因為你不答應嘛。”
“什麼我不答應,你聽聽這像話嘛,沒有的事都被編成故事講了,若你真的入贅,還不知會編得如何天花亂墜呢。”
這就和穆千璃最初在腦海裡想象出的情況一樣。
台上的說書先生講得那叫一個離譜,幾乎就沒一件事是和真實沾邊的。
但卻是說得繪聲繪色引人入勝,台下都聽得很認真,連穆千璃也不由聽了進去。
慕容澈舉杯與她碰杯。
兩人喝下一杯酒後,認真聽著說書先生繼續往下。
“要說這慕容公子與那位穆姑娘如何相識,便要從哪遙遠的扶風鎮說起了。”
穆千璃小聲道:“他連扶風鎮都知道呢?”
慕容澈偏頭靠近她,在她耳邊解釋:“去年我被派往扶風鎮一事在回來後便不是秘密了。”
穆千璃了然地點了點頭。
可下一瞬,那說書先生忽的曖昧一笑:“慕容公子隱姓埋名住在鎮上,穆姑娘偶然與其成為鄰居,便對慕容公子的俊美容顏一見傾心。”
穆千璃瞪大眼,霎時反駁:“我沒有!”
她雖是情緒有些激動,但到底是沒敢太大聲,也就僅有身旁的慕容澈一人聽見。
慕容澈轉頭眨了眨眼,一臉無辜問:“沒有嗎?”
“當然沒有。”
穆千璃否認得極快,壓根沒在心裡細想此事。
可再看慕容澈,臉上已是掛上受傷又落寞的神情了。
穆千璃心尖一軟,仔細回想了一下,有些羞赧地改口道:“好吧,其實有一點點。”
這是實話。
初見慕容澈時的驚豔,穆千璃至今仍還記得。
他長得太好看了,好看到她一眼就注意到他了。
那個靜謐悠閒的庭院,那個靜躺在躺椅上的俊美男子。
但一見傾心也太過了吧,那會她連何為喜歡都不知道呢。
正想著,慕容澈卻又低低呢喃:“哦,隻有一點點啊。”
穆千璃瞪他:“彆裝了,彆得寸進尺,就是隻有一點點!”
慕容澈手背被穆千璃不輕不重地掐了一下,無奈笑道:“你當真越來越不好騙了,那好吧,那就隻有一點點,一點點我也很滿足了。”
穆千璃輕哼一聲,有些得意。
自然是學聰明了不少,雖是偶爾還是會被他蠱惑,但總歸不會像以前那樣總是上當了。
穆千璃借此問:“那你呢?你初見我時,是什麼感覺?”
慕容澈笑而不語,朝台上說書先生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穆千璃不明所以地轉頭看去,就聽說書先生繼續往下道:“慕容公子被當地地痞流氓找上門,來人八個,個個人高馬大凶神惡煞,慕容公子寡不敵眾,這穆姑娘習得一身好功夫,英勇現身,以一敵八,將慕容公子從八個壯漢手中救下,直叫慕容公子感激不儘,崇拜不已。”
穆千璃聽得嘴角直抽抽:“那幾個雜碎也能算得上人高馬大凶神惡煞?”
還有這一打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傳出去的,況且那時是有憐玉一同出手,怎搞得像她真的一身蠻力似的。
不過底下的聽客聞言也生出疑惑。
“聽聞慕容公子可是文武雙全,曾還在刺客襲宮時救駕有功,怎會連區區八個地痞流氓都對付不了。”
對啊。
穆千璃古怪地看了眼慕容澈:“你分明會功夫,那時為何裝得一副柔弱樣躲在一旁?”
他莫不是那時候就開始套路她了?
慕容澈無辜地看著她:“我何時一副柔弱樣躲在一旁了?”
“就那時啊,你被那人堵在門前要錢,你……”穆千璃張了張嘴,說到一半,話又止了去。
好像不是慕容澈躲著,而是當時她已經先入為主,慕容澈連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她就衝上去保護他了。
穆千璃一惱,皺著眉頭道:“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
慕容澈從桌下伸手牽住了她,小聲道:“方才說書先生不是已經說了嗎?”
穆千璃:“感激不儘,崇拜不已?”
“嗯哼。”
騙鬼呢!
穆千璃明顯不信。
但慕容澈隻是勾著唇角笑,沒再說話。
若要說他何時當真對她動了心,他也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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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這樣的情緒很奇妙,悄然無聲,察覺時已是情根深種。
穆千璃喝下一口酒後,問:“是不是你到處同人說我一個打八個的事情,怎連說書先生都知曉這些事。”
“怎會是我,隻有淩易那種人,才會把你隨手教訓區區三人之事到處炫耀,你保護我的時候可多了,我不必炫耀此事。”
話是這麼說,但穆千璃看慕容澈那副表情明顯不是這個意思。
她好笑道:“你怎這麼小氣,都過了多久了,還在介意淩易說我為他在三個人麵前出頭之事啊?”
慕容澈輕哼一聲,像是不屑:“我有何可介意的,他現在不會出去說此事了。”
穆千璃無語。
她記得淩易告訴她的那番話,慕容澈逼著人出去說他從五人手下英勇救他之事。
真夠幼稚的。
見穆千璃不說話,慕容澈頓時皺了眉頭:“怎麼,他沒按我說的做嗎,你們這段時日每次見麵他怎麼說的,還拿那些陳年舊事說事嗎?”
穆千璃一愣:“你怎知我近來和淩易見了麵?”
“哼,不止一次,我怎不知。”
穆千璃有些尷尬也有些怔愣。
她在那時與淩易將話說開後,他們的確回到了朋友的關係。
後來穆千璃與慕容澈成婚,從抵達京城再到婚後這幾月,她自是與淩易相約見過麵。
的確不止一次。
穆千璃也沒想瞞著此事的,但慕容澈每日都很忙碌,回到府上後又因彆的事蓋過,她便也沒怎提起過這事。
但現在看來,她雖是沒提,可慕容澈好似一次不漏地知曉得清楚。
難怪她每次和淩易見完麵的夜裡,慕容澈總是相較平時更為惡劣地折騰她。
好幾次叫她受不住了,她也想過會不會是自己沒提見淩易一事叫慕容澈不悅了。
但每當這時候,慕容澈都會吻在她周身,一遍遍誘哄她:“千璃,說你愛我。”
連不成完整語句地說著愛,叫穆千璃也再沒功夫去提旁人了。
“你偷摸查什麼,你想知道你問我便是了,我也沒想著要瞞你,我與淩易就是普通的朋友見麵罷了,沒什麼不可以說的。”
還害得她不明所以被一陣折騰。
慕容澈卻牽著她的手低聲道:“正是因為沒什麼不可以說的,所以我才不想你說。”
穆千璃:“?”
“你見他,我吃醋,但又不占理,所以你說了我也沒轍,還不如不說,我就當不知道。”
穆千璃聽著這矛盾又離譜的話簡直好氣好笑:“又裝上了?”
慕容澈皺眉:“沒裝,我真不樂意你見他,他覬覦你,我憑什麼樂意。”
穆千璃一怔,本是帶著幾分玩笑意味的心情不禁也正色了起來。
她
有些為難,自不想叫慕容澈因此而不開心。
正猶豫著,慕容澈卻開口道:“雖是不樂意,但我並沒想乾涉你與旁人的交際,你自會有很多朋友,但你的夫君,隻我一人,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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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千璃聞言,心尖泛起暖意,當即露了笑:“當然,隻你一人。”
她毫不吝嗇地向他表露心意:“我也隻心悅你一人。”
自家夫君雖是有些小氣,但到底是好哄的。
穆千璃如是想著。
可下一瞬,慕容澈卻又道:“不過我吃那麼多醋,總得討點甜頭回來,你說是吧?”
穆千璃還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沒多想,認真地點了點頭,若是不太過分,她當是該給予他必要的安全感的。
慕容澈認真盤算起來:“今日,你提起淩易的名字三次,你得補償我三次。”
“什麼三次?”穆千璃還迷茫著,甚至還順著慕容澈的思緒回想自己當真提了三次嗎。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桌上的兩杯酒便被慕容澈先後拿起迅速一飲而儘。
慕容澈牽著她起身,說書先生還在台上侃侃而談。
穆千璃身子被拉扯進熟悉的懷抱中,腳下步子不得不跟著慕容澈往樓上客房的方向走去。
慕容澈低低地笑:“就是三次,你剛點頭了,夜深了,該睡了。”
至此,穆千璃怎還能不明白何為三次。
況且,今日先提起淩易的分明是慕容澈。
按他那折騰法。
三次?!
明日還趕不趕路了!
穆千璃張嘴就要為此爭辯。
可房門已是被慕容澈一手推開。
穆千璃身子被拉進屋中的同時,一片陰影壓倒而來,將她抵在了門上。
到嘴邊的話被以吻封緘,灼熱的氣息交纏湧動。
隻是三次而已,他也沒多要啊。
哪能再給她爭辯的機會。
*
京城以南一路上風景秀麗,天氣溫和。
但行路過一個多月後,再遠的地方便相對偏僻貧瘠。
不過穆千璃和慕容澈並不為此而苦惱,相比繁華的城池街道,他們更喜這樣自由自在的自然風光。
遼闊平原上,兩匹馬兒並排而行。
行至一處河流邊,他們就此停了下來。
穆千璃道:“看樣子今日應是趕不到驛站了,夜裡路不好走,不若我們就在此搭帳篷先度過一晚吧?”
慕容澈倒是不覺在帳篷裡過一日有何不可,但四下看了一周,道:“此處太寬廣,也不見有樹木遮掩,馬兒沒有地方拴著不說,怕是也不太安全吧?”
“拴在石頭上即可,這裡人跡罕至的,能有何不安全的,若真有人來,解決了便是。”
慕容澈沒再多言,夫人都這樣說了,那便照做。
慕容澈擔起搭帳篷的工作,穆千璃則去尋找堅固的石頭栓上兩匹馬兒。
此
處緊鄰河邊,晚上他們還能生火吃個烤魚。
想象很美好,兩人也很快分紅合作起來。
穆千璃卷起褲腿去河邊抓魚,慕容澈則去尋找乾柴生火。
可沒曾想,當穆千璃帶著自己抓起的幾條魚返回,慕容澈也抱著一捆乾柴走來。
空地上馬蹄聲亂起,兩匹馬兒在不知如何掙脫了束縛後,鳴叫兩聲,雙雙抬蹄奔走。
“我們的馬!”穆千璃一驚,當即要去追馬,可腳下不慎被一塊石頭絆住,身形不穩之時,手上一鬆,剛抓的魚全數掉回河裡,“我的魚!”
慕容澈顧不得手上的柴,一把扔到地上就去追馬。
可他畢竟離馬兒有一段距離,即使腳下步子極快地奔了去,馬兒也早已完全掙脫束縛,一溜煙跑沒了影。
穆千璃和慕容澈目瞪口呆地看著遠去的馬兒。
穆千璃呢喃道:“怎麼辦,馬跑了。”
慕容澈也忍不住道:“我早便說那石頭不怎可靠,栓不穩的。”
穆千璃有些愧疚,但又被慕容澈的指責說得有些惱怒:“那你也沒堅持阻止我啊,你剛才搭完帳篷還去檢查了一遍,還說栓得可穩了。”
這話說完,穆千璃倒是有些心虛。
畢竟把馬兒栓在石頭上這事本也是她提議的。
但她剛這麼想著,平原上忽的一陣狂風吹來。
周圍的草叢被吹得沙沙作響,身後更有一道劇烈的聲響引得兩人霎時回頭。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他們跑來追馬,離搭帳篷的地方隔了好一段距離。
這一陣突如其來的狂風,將帳篷吹得搖搖欲墜。
“不好,我們的帳篷!”
穆千璃邁開腿就朝帳篷的方向跑去。
“千璃,小心!”
帳篷在她奔跑的同時,徹底被風吹起,巨大的篷布坍塌而來,引得慕容澈臉色一變下意識就上前拉住了她。
可篷布並未徹底坍塌,而是在狂風的作用下搖擺了一陣,便順著風的方向朝遠處飄去。
那個方向,是河流的方向。
嘩啦一聲水聲——
風停了。
呼吸聲也停了。
篷布落入河中,完全被打濕,壓根就不能再用於今夜搭起過夜了。
而慕容澈的手還抓在穆千璃胳膊上。
穆千璃著急道:“你拉著我乾什麼,剛才我馬上就要能抓住篷布了,現在篷布掉進河裡我們今晚如何過夜。”
馬跑了,帳篷飛了。
沒有比這更倒黴的事了。
慕容澈委屈地撇了撇嘴:“我剛剛是擔心篷布落下來砸到你。”
他哪能想到篷布居然被吹走這麼遠。
“你沒有係緊繩子嗎,剛還說我沒栓緊馬兒呢。”
慕容澈小聲辯解:“剛才為了省事,隻打了一個結。”
一人弄丟馬,一人弄丟帳篷。
這下好了。
穆千璃好氣又好笑地看了眼慕容澈,短暫氣惱後心態還是不錯:“怎麼辦,今日直接睡這大平原地上嗎?”
慕容澈蹙著眉頭正在思考解決辦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