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傍晚六點, 太陽快落山了。v站周年慶線下活動已經結束，會館內正忙著清場。
建築背後的停車場裡，賀垣拉開一輛亮眼的紅色轎車, 邁步坐進車後座。
車停在原地沒開，後座上已經坐著v站CEO韓酣。
男人西裝革履, 年紀不大，約莫四十出頭, 非常平易近人, 被大家親切地稱為“憨憨總”。
他這會兒手裡捏著杯波霸奶茶，腿上擱著剛摘下來的假發片，賀垣開門把他嚇了一跳，抓過假發片就往腦門上拍。
“韓叔。”賀垣像根本沒看見。
“和朋友們聊完啦？”韓酣嘿嘿笑了幾聲, 索性將假發片取下，“你要來現場怎麼不早說, 我提前做點兒準備嘛。”
賀垣心說, 剛抽人上台難道不是你安排的嗎。
“把我那段剪掉吧，萬一讓我爸看見了。”賀垣無奈道。
韓酣和賀爸是老相識，兩人一見如故，趣味相投。
當年聽說老夥計想搞個視頻網站，賀爸二話沒說就給打了錢, 連策劃都沒細看, 也許這就是友情的力量。
幸虧網站順利建起來了, 而且規模還不小。
賀垣最初是偷偷來v站當up主的，想著即便簽約，作為高層的韓酣也不可能知道。
隻是沒想到韓酣喜歡定期視奸高播放量的視頻，一眼就把賢侄給認出來了。
“就讓他看看嘛，自己鵝子多帥啊。”韓酣格外大方地笑道。
在賀垣十分平靜的目光注視下, 他才改口：“剪了剪了，叔答應好幫你瞞的，怎麼會出賣你呢。”
“謝謝韓叔。”賀垣其實不大相信。
正是因為信不過，賀垣過去鮮少在韓酣麵前出現，v站的線下活動也是一概不參加。
這次真的算特例。
“今晚想吃什麼？”韓酣一口嗦起大量波霸，嘴裡塞得滿滿的道：“叔帶你去。”
“不用了，聊聊我就回。”賀垣說，“明天有考試。”
“那可惜了，本來準備帶你吃法國菜。”韓酣靠在椅背上，像是突然想起什麼，說：“你最近交上不少朋友了？”
賀垣知道他指的是在v站上認識的朋友。
“不多，幾個。”賀垣回答。
“叔看你收了個小徒弟，和他關係很不錯。”韓酣說。
“嗯。”賀垣沒否認。
“叔沒特意盯著你，你交了朋友我也高興，畢竟你小時候總一個人待著的。”韓酣看著他，神情逐漸變得認真，“不過，網上交朋友還是得多小心，對方說的話不一定真。”
賀垣皺了皺眉，問：“韓叔留意到什麼了嗎？”
韓酣猶豫了會兒，說：“你的朋友，可能不是原號主。”
賀垣沒多少反應，這事兒他其實早猜到了，隻是他沒有確切的證據。
現在西西子做視頻的風格，和過去的有極其微妙的差異。粗看不容易看出來，但一開直播就暴露了。
賀垣不清楚賬號換人的原因，猜測西西子可能是代管，或者純粹是借個簽約號來玩玩。如果隻是短期的換人，那這兩種可能都問題不大。
怕的是西西子打算長期經營這個賬號，當積攢出一定人氣後，換人的事情一旦被發現，那會是比較危險的。
原本，賀垣打算今天見了麵私下問清楚，可惜西西子提前走了。
“叔知道你聰明，遇到這種情況，還是多留個心眼。”韓酣說。
賀垣點了個頭，思考片刻後道：“韓叔，我想請您幫我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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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桉窩在公寓沙發裡看電視，身上穿的還是周年慶活動那一身。
天已經全黑了，但他沒走去亮燈，整個人腦內還是糊狀的。
思考不了太複雜的問題，能想到的就是過去一個多月裡，他是怎麼對牆賣萌怎麼和牆說話的。
當然，現在已經不是牆了，是賀垣。
這是一個在現實生活中根本算不上熟悉的人，甚至在一兩周前，蕭桉還對這個人比較反感。
回憶裡最讓他難以接受的，是那晚他和他爸吵過架，回來向著牆，也就是賀垣訴說了心事。
那些話他從沒對任何人說過，在他認識的所有朋友裡，沒有任意一個知道他是這樣的。
這會兒他怎麼想，就覺得怎麼丟人。
蕭桉想得人都發燙了，一拍遙控器把電視關掉，室內瞬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公寓隔音效果極好，現在他什麼聲音都聽不見。
蕭桉咬咬牙，拉過薄被躺倒在沙發上，閉上眼。
他要睡覺了，這麼奇葩的事情肯定是做夢，等醒了就知道是假的了。
可惜還沒眯上三分鐘，門鈴就響了。
蕭桉隻得起來開門，門外站著的是潘熙。
“哎，你睡了啊？”潘熙說。
“沒有，我還沒開燈。”蕭桉隻得把燈打開了，被刺得隻能眯縫著眼。
他都忘了潘熙說今晚要過來了。
潘熙手傷的繃帶已經拆了，還提來幾盒東西，有好酒也有巧克力之類的點心。
“給你帶的。”潘熙給他擱客廳地上了，“這瓶紅的是好東西。”
“謝謝…哥。”蕭桉現在喊哥這個字都彆扭。
看見紅酒就想到賀垣穿的紅衛衣。
“我今天，收到周年慶那套獎勵了。”潘熙沒察覺他有異樣，麵露喜色，“我想了它們三個月啊，今晚睡覺可以抱著…”
潘熙止住了，再說蕭桉也不懂。
蕭桉蹲在地上拆巧克力吃，主要是餓了。
“這一個月，哥還是很感激你幫忙。”潘熙說。
“小事兒，說這些乾嘛，謝還沒完了？”蕭桉一口一塊。
盒裡的是生巧，特彆軟，入口即化。
“獎勵也拿到手了，那哥就把賬號收回去了。”潘熙給他抽了張紙。
蕭桉一愣，將最後一塊巧克力塞了回去。
他都快忘記了，西西子這個號是要還的。
“用久了麻煩也多，像之前是葉喵。然後最近你和大佬的合作視頻火了，都有以前加了躺列的人問我怎麼回事的。”潘熙說。
“嗯，也是。”蕭桉表示理解。
“你玩的那個荒島遊戲經常上直播，也儘可能不要玩了，你可以和你交到的朋友們說說。”潘熙說到這兒稍微感到抱歉，便說：“要不你再自己創個號？你簽約肯定能火的。”
“沒事兒，再看吧。”蕭桉起身的時候笑了笑，確實沒顯出情緒來，“我也不太會做飯，免得把廚房給炸了。”
潘熙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
“對了對了，差點兒搞忘了。”潘熙忽然振奮，急忙把手機摸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