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很需要感謝這場大雨,雨水模糊了他的表情,也讓他眼中幾乎掩飾不住的敵意和殺意被模糊了。
“還愣著做什麼?”薔薇女又一次開口催促:“東西,給我。”
她的語氣已經有了幾分不耐煩了。
白榆強製驅動自己的手臂,他從未覺得把東西交換回去,會是這麼困難的一件事。
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他必須費勁腦力絞儘腦汁儘心儘力的去完成。
內心已經憤怒的咆哮著。
……開什麼玩笑,這群殺人犯、犯罪者、大奸大惡的死刑犯們!
……還有膽量堂而皇之的行走在城市裡,這群狗日的披著人皮的野獸不如的畜生!
內心的火焰和表情的凍結,在這時候幾乎要將白榆的人格撕裂成兩半,理性和感性的衝突從未如此強烈過。
他抬起手,仿佛舉起的不是手臂,而是在讓膝蓋下跪……又或者,這份屈辱在屈膝之上。
在憤怒之外,多了一層強烈的恥辱。
這明明是蘇若離的遺物,卻要成為她的戰利品,被做成飾品掛在手腕上炫耀。
薔薇女握住了對方手掌緩慢遞過來的飾品,隨便就塞進了口袋裡。
“算你運氣好,小子……如果你沒站在原地等我。”
墨鏡後的眼神冷酷的透出殘酷的惡意:“你撿了一條命。”
聽到這句話,白榆隻覺得無比的……可笑。
他明明知道多此一舉,卻還是主動加上了一句追問:“你不認識我?”
薔薇女懶得去看被雨水衝刷的狼狽不堪的少年,轉身而走,高跟鞋踩踏在街道的青磚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沒印象。”
一句淡淡的回應後,她徹底消失在視線的儘頭。
白榆站在雨幕之中,他仰起頭,將打濕的頭發捋到額頭上方的頭頂。
“沒印象……”
“好一個,沒印象。”
這真是一件可笑的事。
薔薇女在不久之前都在談論‘少年必須死’的這件事,給牧羊人下達必殺令。
然而,即便白榆就出現在了她的眼前,她卻根本不認識。
認出他不是一件難事,因為白榆長相並不普通,好看的人總容易被記住。
她根本沒見過白榆,甚至沒記住他的照片模樣,隻是記住了一個名字,或許名字都沒記住,隻用‘少年’來替代……就像是人類不會記住每一隻蟑螂的名稱。
是的,蟑螂。
在她的眼裡,普通人和蟑螂沒什麼區彆,都是低等而肮臟的生物,不值得去銘記。
這種極端的傲慢,讓她不屑於去記住每一個殺死的生命,隻有某些有價值的獵物才可以留下一部分做成裝飾品。
白榆本該慶幸她如此的傲慢,否則他現在可能已經沒命。
但他不覺得慶幸,隻覺得更加狂暴的怒火快要燒穿肚皮。
比死亡更難接受的是這種深入靈魂的蔑視與屈辱。
“連你們謀殺的對象都不記得……我該慶幸你們毫無人性的荒唐,還是憎恨你們蔑視人命的殘忍。”
白榆發出有氣無力的笑聲。
他低垂著頭,雨水順著臉頰往下滴落,雷鳴暴雨之中,他從足下的小水坑裡看到自己模糊的麵目。
他穿過十字街道,手指在口袋中一點點的收緊,骨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不論如何……”
“你們是真的……”
“徹底的……”
“惹怒我了!”
他緩緩的念出著從靈魂深處溢出的漆黑意誌。
“我發誓……我要殺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