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幾巡。
蘇浩然喝醉了。
商明娥將他扶在沙發上休息一會兒散散酒氣。
白破天酒量很強,喝了這麼多杯,也是醉而不倒。
到了他這個境界,能醉一場反而是難得,當然,要醒酒也就是一瞬間的事。
獨自喝著酒,自斟自飲的老爺子晃了晃空蕩蕩的酒瓶,忽然道:“小明娥,你說,若是老夫我今日去一趟帝都……”
商明娥瞪了他一眼:“您可彆胡鬨了!”
“說說而已。”白破天念道:“難得回來一趟,若是不鬨一場,生怕這世道會把我遺忘了。”
老爺子站起身來,看向走到陽台上,看向窗外明月:“忘了我白破天無妨,但不能忘了我白破天還活著。”
兩個大老爺們都喝醉了,商明娥不禁頭疼起來。
她現在很想給蓬萊去個電話提前通知一聲閨女。
雖然有一定把握白榆不會被那些照片裡的漂亮姑娘拐跑,但是……萬一呢?
白破天實在過於胸有成竹,這讓她反而有些不安。
……
大夏境內,素有一島三山五台之說。
一島,自然指的是蓬萊島。
三山,指的是三座靈山、仙山,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昆侖,巫山和泰山。
五台,指的是五座靈台高台,大多是地名,要麼是洞天福地,要麼是為人所有。
一為方寸靈台,位於靈台山,如今已經隱於山海不見蹤影。
一為佛緣靈台,位於大雷音寺,傳聞在靈台之下感悟佛法可一日千裡。
一為斬龍台,隻有傳聞,沒有實物。
一為黃金台,曾經為皇室所有,如今已經收容於國庫中,乃一國氣運之物。
最後一個,名為鳳凰台。
鳳凰台上鳳凰遊,鳳去台空江自流。
鳳凰台曾經是鳳凰停留之地,也曾經是顯赫一時的宗門駐地所在。
宗門以鳳凰台為名,為隱世大宗之一,至今仍然保留著傳承,不過早已不複當年盛況。
鳳凰台這一宗門,從弟子到師傅,加起來不過寥寥五人,已經和普通的野鶴道場沒什麼區彆。
傳承幾乎是斷了,曾經的功法傳承也大多斷代,剩下的東西都是些神武司都看不上的雜牌。
連掌門都要靠著附近景區的人流量開飯店來維持生活,弟子也是每周一三五下山打工,二四六宗門修行,周日放假回家。
到了這一代,鳳凰台已經算是傳承斷絕了,隻剩下一個名號還在流傳而已。
但……幾年前開始,許多事發生了變化。
從一個人的到來為開始,一切都變了。
鳳凰台掌門的鳳梧梧仍然記得幾年前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那名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女獨自一人背著包走到了鳳凰台上,開口便是要報名加入宗門。
她自稱凰棲霞。
當時副掌門的鳳桐桐生怕這頭肥羊跑掉,連忙招待起來,再怎麼說騙對方入門體驗一個月,好歹宗門報名費和夥食費也可以小賺一筆。
結果對方一呆就是這麼多年,即便是知道了鳳凰台的窘境也沒什麼態度上的變化。
她表現的很平靜,似乎對此早已有所準備。
她很漂亮。
鳳梧梧相信所有人第一次見到她都會對她的美貌感到震驚,但隨著時間相處的更久一些,她反而能忽略這份容貌,而更多感受到對方身上那種仿佛生錯了時代一般的……孤獨。
棲霞最喜歡坐在一顆老樹下看雲煙,雲舒雲卷,煙霧了散。
雲海很美,但看了這麼多年,鳳凰台的人們早就膩了,可唯獨她能看了這麼多年仍然不膩。
凰棲霞也不是四肢不勤的人,她也會幫忙打理門派事務,雖然入門很晚,但比起那些被半哄騙進宗門的小丫頭,她更像是大師姐。
鳳梧梧知道她每年必定下山三個月,在每年三月下山,六月折返,不多不少。
她們都不清楚棲霞是去了哪裡。
小丫頭們會圍繞著棲霞嘰嘰喳喳的問她去了哪裡。
這種好奇能持續一周多,後來鳳桐桐對棲霞說小孩子熱情散的快,給點東西轉移注意力就行。
所以第二年的時候開始,她總會帶上禮物回鳳凰台,小女孩們拿到禮物後就不再追問。
倒是鳳梧梧這個當掌門的會越發好奇起來。
鳳凰台的日子還是一天天的正常過,她的好奇心也是與日俱增。
直至第三年的某一天,一名背著雙刀的青年來了鳳凰台,跨過雲海,滿身血氣。
她在見到棲霞的瞬間就拔了刀。
還當著孩子的麵。
鳳梧梧意識到對方遠不是自己可以匹敵的對手,便招呼著鳳桐桐帶著人快點離開。
她試圖上去周旋一下,但也怕的雙腿發抖,這麼多年的掌門都是從母親那裡繼承過來的,這些年為了掙錢也隻顧著顛勺了,哪裡有什麼實戰經驗。
她都不清楚這算不算是宗門仇殺,也來不及問棲霞發生了什麼。
她回頭,想要讓棲霞趕緊離開。
卻是看到了那總是坐在樹下看雲的女孩終於站起身來,眼神裡仍然古井無波。
她當著那人的麵,輕輕一揮衣袖。
鳳凰台的漫天雲海化作晚霞。
帶著殺意而來的人影已經消失不見,原地隻留下兩把散發著高溫的雙刀,刀身一片高溫熏烤過後的橙色。
鳳梧梧心跳劇烈,她從那一刻起明白了為什麼這麼多代鳳凰台傳人都不肯離開這裡,不肯選擇更輕鬆的活法。
隻需要賣掉宗門,配合一下當地官方改成景區,就能坐地收錢。
這片雲海風景如此的美不勝收,定然能賣一個好價錢,會有無數遊客慕名而來。
但是曆代掌門,包括鳳梧梧自己都不肯點頭答應,吝嗇的不願和任何其他人分享這片景色,不願改動這裡的古色古香。
母親臨終前都握著姐妹的手說一定要好好照看鳳凰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