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如酥無比冷靜而低沉的對站在血泊中央的女人質問。
女人沒有回答。
“你明明已經到了,卻不肯出手救人,就是為了看看他們能不能逼問出什麼來!對不對!”
“回答我!”
她幾乎要喊壞喉嚨般的嘶吼著。
陶如酥用力的掙紮起來,金屬的邊角割破了她的皮膚,也讓她的手臂脫臼或折斷。
女人有了一絲反應,她側過麵頰,眼神冰冷空曠,如同枯寂的草地,死寂是唯一的顏色。
“是又如何?”
女子轉身離開,沒有管被綁在椅子上不斷掙紮的親生女兒。
陶如酥坐在椅子上,幾乎要失去了魂魄。
即便是被棄養時,她也是在桃樹下安安靜靜的呆著,大眼睛注視著陌生的世界,期望著它美麗而鮮豔。
她嚎啕大哭。
……
“那時起,我明白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我的身份必然會帶來災厄。”
“霸者的血脈終歸是是一個麻煩。”
“我無法保證那件事就是最後一次。”
“為了自保,我必須儘快讓自己變得強大;上一次是我的養父母被害死了,下一次又會是誰呢?”
月光下,陶如酥說起這件充滿血腥味的往事,深刻的記憶從靈魂深處被翻閱,留下的傷疤仍然殘留著舊日的疼痛感。
過去的她懼怕疼痛和鮮血,閉上眼睛都是死不瞑目的養父母,還有他們痛苦的哀嚎,以及深入骨髓的那份無力感。
她輕撫著自己早已沒了傷疤的手腕,繼續說道。
“第二件事。”
“那個離開的女人,和這兩個暴徒……他們本質是一樣的。”
“都是為了複仇而瘋狂的靈魂。”
“敖沐雪為了找到霸者,同樣也會不擇手段。”
“那時候,她根本不是來救我的,否則不會坐視我的養父母死去。”
“她並不在乎我的想法,但她需要我將這份仇恨繼承下去。”
“她要讓我記住,給我帶來悲慘的始作俑者是霸者。”
“為此,即便我最終的複仇名單裡有她也無所謂。”
陶如酥輕輕歎了口氣,苦澀的說:“她成功了。”
“她給我植入了一顆名為仇恨的種子,如今它已經在我的靈魂裡、我的傷疤上生根發芽。”
“往後我的此生都要為了平複這份仇恨而行動,若是不能完成這份複仇,我這輩子都無法心安理得的入眠,隻要我閉上眼睛得到安逸,便會想起至親那渙散失神的瞳孔,還有他們的哭訴。”
“是我帶來的災厄,所以我不配得到幸福和安詳。”
獨自站在庭院裡,她那麼近,卻又那麼遠。
遙遠的仿佛無法觸及,隔著一層仇恨組成的牆壁。
仇恨將她牢牢困死在那裡,逼迫著她獨自一人走向孤獨的絕境,完成以複仇為高潮、以空虛為結束的瘋狂巡禮。
麵對這樣的距離,即便是白榆也感到無力跨越。
厚重的往事已經遠遠超過了白榆可以一笑置之的程度,隻言片語裡便能感受到那股徹骨的冷意。
心牆築起的壁壘,是她的絕望。
白榆走不近她的身邊,隻能乾癟的回道:“你的故事……我聽完了。”
“謝謝,你是一個合適的聽眾。”陶如酥垂下手臂,右手繞過後背抓著左手手腕,輕輕一笑。
“為什麼要告訴我?”白榆直視著陶如酥。
“我也有傾訴欲望啊,不是有這麼一個說法嗎?持有越多秘密的人,越想要把秘密說出去。”
“這件事,不是秘密,而是傷疤。”白榆意圖往前:“傾訴過往,分享傷疤,這意味著……”
“噓。”
陶如酥伸出手指,按在了他的嘴唇上,距離瞬間貼近,她輕聲說:“不要再往下說了。”
“我告訴你這些,隻是想要讓你明白。”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
“而我對自己的命運……”
“早有覺悟。”
不論前方結果如何,她都有了心理準備。
她越過少年的身側,低聲叮囑:“白榆,你要記住。”
“即便去了龍之鄉。”
“你是為了蘇若離。”
“是為了你自己。”
“不是為了我。”
“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