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說完後,他又沉默了下去。
人之將死,總會想到很多。
死亡之前,總想著把一些東西交代下去,流傳下去……若是心有牽掛,死的心甘情願、死得其所也就罷了,但若是完全意料之外,或者滿腹不甘,自然做不到含笑九泉。
表麵的平靜,不過是接受了敗亡的表象,內心還是有著龐大的不甘和激憤。
生命所剩無幾的當下,鼉龍需要一個借口說服他自己,把最後的生命用在有意義的地方,而不是憤怒的發泄上。
不過這種思考也同樣是偏激且短視的,因而很多意外導致的遺言大多皆是戲言和妄語。
就這麼沉默了一分鐘左右。
鼉龍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睜開眼,全身緊繃的力量緩緩放鬆。
“你想知道關於組織的事,我可以告訴你,隻不過……你彆想平白的知道。”
“想知道答案,就去羅馬吧。”
“去羅馬,幫我宰了一個叫‘背屍人’,隻要他死了,你就能找到我留下的安全屋。”
白榆眯起眼睛:“你都要死了,還跟我耍心眼?要指使我幫你殺人?明擺著是陷阱,我還會鑽進去?我看上去這麼像湯姆麼?”
“背屍人可不是什麼無辜分子,他跟我一樣,都是組織裡的乾部……我早就想殺他了,隻是有著神諭,故而無法互相傷害。”鼉龍獰笑道:“你想知道答案,那就隻能替我做事,不論你成功失敗,不論你殺了他,還是被他殺了,我都會在地獄裡笑著看。”
“精神勝利法麼?”白榆咋舌:“你不夠偏激啊。”
鼉龍抬起手指,猛地刺入小腹中,硬生生的剖開肚皮,挖出了胃袋,從中拿出一個特製的包裹丟給白榆。
“去往羅馬的船會在三個月內從扶桑的港口啟航,信物憑證和你需要的東西都在這裡麵,去不去隨你。”
白榆檢查了一下內部東西,的確沒有什麼危險性。
他說:“你這不算是背叛組織?”
“我都快死了,誰他媽在乎這個?”
鼉龍冷笑著:“我本想著直接自爆,什麼都不給你留下。”
“但現在我想通了,我和你並沒有直接的仇恨,說到底,我敗亡是因為自己太弱,無關乎仇恨,隻有立場和強弱。”
“你要的機會,我給你了……可你若是想要對抗組織,也隻是蚍蜉撼樹!”
“所以……”
他支撐最後一絲氣力豎起中指:“老子在地獄等你們誰先下來!”
說完,抓住白榆手裡的兵器,對著心臟用力刺下。
理論上,心臟這樣的地方,肯定會有鱗片等防禦,但事實上這裡的防禦形同虛設般被輕易洞穿。
鮮血湧出。
鼉龍的表情從猙獰變得坦然,繼而變得安寧,不知是看到了誰的背影,他的嘴上念著一個小名,悄然閉上了眼睛。
白榆放開手。
鼉龍已死,但他的心間並沒有多少痛快,反而是感覺又多了一些事要做。
原本的羅馬之行,從被動的必須去,變成了主動的必須去。
地圖沒開,任務感歎號倒是先標好了。
說好的輕鬆旅行,倒是一去不複返了,變得越發複雜了啊。
此時,天空上忽然響起一絲裂帛聲。
不知從哪一點開始,裂痕開始蔓延在了暗影的球形外殼上,像是被敲碎的蛋殼,它終於迎來了極限。
裂痕不斷擴大,繼而有‘蛋殼’剝落,大片的蛋殼掉落的瞬間就化作一滴陰影,融化在空氣中。
好似雲開霧散,一縷縷聖潔的金色光芒穿過影世界的缺口,將光芒灑入,落在了勝利者的肩頭上。
白榆抬起手,承接著幾束微光,內心放下多餘的情緒和想法。
“結束了,歇一會兒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