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後,白榆不由自主的安心了一些:“伱沒將我的忠告忘記,這很好。”
上一次道彆時,白榆就提醒了蘇若即,她將來必然遭遇劫難,具體是什麼,當時的他也不清楚。
如今看來,這場劫難不可謂不是空前巨大。
以她如今的實力,斷然不可能避開。
但隻要蘇若即記著這句話,就意味著她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而不是徹底拋之腦後,享受青春去了。
白榆手指敲打桌案:“我來到這裡,自然不是為了和你敘敘舊,而是……你的時間到了。”
蘇若即心頭一陣緊張,在重逢的欣喜後,便是一個糟糕的消息,她的心情宛若過山車般上下顛簸起伏。
“我的時間?”
“也是你的命運。”白榆看向蘇若即,猶豫道:“其實我在想要不要告訴你,如果告訴你,對你來說很殘忍,就像是給重症患者下達了病危通知書一樣殘酷。”
蘇若即望著他,忽然釋然的微笑:“我其實不相信命運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我隻是相信幫助過我一次的白先生……而且,我覺得我還有搶救的機會,是吧?”
樂觀的微笑讓白榆內心僅剩的絲絲猶豫也隨之消散,他坦然告知。
“我也沒有太大的把握,隻能說……這會是一場豪賭。”
“這一次的對手和過去不一樣,與其說是命運,不如說是一種純粹的惡意。”
“我現在和他對賭一場。”
“而賭局要放在四年後。”
白榆說到這裡停頓一下:“同樣的,我也可以選擇和你共進退,我有暫時擊退他的把握,但後續是否會卷土重來,尚未可知。”
他抬起手,將選擇交給了蘇若即:“所以,我想把選擇權交給你來決定。”
“選擇賭,還是選擇穩。”
“選擇前者就意味著放棄當下,對你來說,最為直觀的結果便是注定邁向毀滅……而四年後能否有反轉的契機,也不清楚。”
“選擇後者則至少可以保護好你現在擁有的這些,但往後的未來會如何變化,將再一次陷入不可知的混沌。”
蘇若即目瞪口呆著。
她小聲說:“我是不是還沒睡醒?”
“你已經醒了。”
“可是,我剛剛才睡醒,就突然要麵對這種艱難的課題選擇,是不是……”蘇若即局促起來。
“不是剛剛。”白榆搖頭:“你有接近三年的時間做心理準備,還不夠嗎?”
蘇若即問:“不能白先生來決定嗎?”
“可以。”白榆說:“但我希望你也能做出自己的選擇,我會尊重你的意願。”
“這很重要?”
“很重要。”白榆確定:“雖然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你必須做出選擇,雖然都很糟糕,但總比一無所知的步入命運洪流泥沙俱下來的更好。”
蘇若即想了很久,然後說:“我選擇賭一場。”
白榆默然,他問:“你確定?”
“確定。”
白榆對蘇若即的回答略感意外,因為太多人不會選擇虛無縹緲的未來,而是會選擇現有的安穩。
至少現在的她什麼都還沒失去,保住現在不是最重要的麼?
“為什麼?”白榆提問。
“我沒那麼笨。”蘇若即眨眨眼,她笑著說:“白先生特意來見我,肯定不是單純的來讓我做個選擇那麼簡單吧?”
她指著自己的眼睛:“恐怕你自己沒注意到,你的眼睛裡一直藏著複雜……雖然我不會讀懂人心,但也能猜到,這件事影響的不止我,還有你。”
“既然如此,我們的選擇就不該背道而馳了。”
“如果是為了安穩,白先生就沒必要告訴我了,和上一次一樣,偷偷暗中把一切帥氣的解決掉就行。”
“所以,你是想要選擇賭一場。”
白榆自以為掩飾的很好,他說:“你沒有必要跟著我的想法走。”
部室內,蘇若即放輕了聲音,忽然開始聊起一件往事。
“你知道嗎?”
“我沒什麼修行的才能……父親都說了,我和若離不一樣,我的天賦隻是一般略好。”
“我之所以能進入蓬萊學院,之所以拚了命的努力,是因為我在很小的時候,被一名老兵救過一命。”
“我記得他當時的表情,是那麼的溫和,那麼的滿足……即便是死去時,也是在微笑。”
“我啊,很羨慕那樣的人,羨慕對方走過的人生。”
“我很憧憬那樣的活法。”
“我想,若是自己快要死去時,也一定不能讓自己感到後悔,感到遺憾。”
“所以我想要活的更大膽一些。”
她的聲音並無激昂澎湃,僅僅是訴說自己的心中所想。
良久,她說:“我也很清楚,或許自己現在沒有想好。”
蘇若即按著怦怦直跳的心口。
“也許隻是一時衝動吧,但是……”
“看到你的時候,總會想起那名老爺爺。”
“明明你們不是同一人。”
她壯著膽子走近,輕輕彎下腰,伸出手,去觸碰青年的那張臉。
“可為什麼呢?”
“我感覺我們真的認識了好久好久……”
“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
早在當年,當白榆觸碰那份百戰老兵的遺物時。
他窺見了老人的一生,也給蘇若即留下一份淺薄的記憶。
長大的蘇若即,因為憧憬,而追尋著他的在曆史中留下的背影。
未來的白榆,也在追逐著蘇若即在過去留下的一道道痕跡。
兩人都在照著彼此的足跡互相追逐。
像是組成了矛盾的螺旋。
既是因,又是果。
因果交替,循環往複。
最終在蘇若即觸碰到了白榆臉頰的這一刻。
她感覺自己真的觸碰到了過往。
抓住的不再是足跡,而是真實存在的人。
有溫度有心跳。
她甚至要忘記所有話語,心緒如潮水。
像個滿眼都是夏天的孩子,耳中聽不到一聲蟬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