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後的緩坡下,沈暮深麵無表情地看著戴著麵具的顧朝朝,耳邊隱隱傳來男人呼喚‘顧姑娘’的聲音。
沈暮深終於好了一點的心情,又因為他的稱呼莫名生氣:“顧姑娘,他才幾歲,有我大嗎?知不知道你已經一百多歲了?”
“……說話就說話,提年齡乾什麼。”顧朝朝無語。這個身份一百多歲,不代表她本人也一百多歲了好嗎?她大學還沒畢業呢!
沈暮深冷笑:“那就好好說話,是誰說自己打坐累了不想出門,誰說滿大街都是修者看到就覺得煩,怎麼嘴上說一套,實際又做了彆的?”
“這件事吧,”顧朝朝輕咳一聲,“是有原因的。”
沈暮深不高興:“有什麼原因?”
顧朝朝張了張嘴,發現這事兒還真不能委婉著說,於是乾脆挑明了:“我想找個合適的人一起雙修,你也知道,合歡術修到一定境界,都是要找人雙修的,否則就不會再有進益。”
沈暮深頓時沉下臉,盯著她看了片刻後扭頭就走。
顧朝朝歎了聲氣追過去:“好吧我承認,這事兒瞞著你確實是我的不對,可你不過一個小娃娃,我犯得著跟你說這些嗎?”
“你剛才找的那人,未必有我大。”沈暮深麵無表情。
顧朝朝笑了一聲:“不一樣的。”
沈暮深猛地停下腳步,死死盯著她的眼睛:“有什麼不一樣?”
顧朝朝沒想到他竟然問了出來,一時間有些傻眼。
“我跟他究竟哪裡不一樣?靈根嗎?你嫌棄我沒有靈根。”沈暮深眼底是一片沉沉的鬱海。
顧朝朝回神,頓時哭笑不得:“哪跟哪啊,做人要有良心啊沈暮深,你跟著我這麼多年,我何時嫌棄過你沒有靈根?”
沈暮深表情這才好一些,正要開口說話,就聽到她道:“你是自家孩子,他是彆人養的小白菜,那能一樣嗎?”
沈暮深的臉色瞬間又黑了。
顧朝朝還在渾然不覺地拱火:“我養你這麼多年了,早把你當成自己孩子了,找人雙修這種事,我怎麼好意思跟你一個孩子亂說,這不才瞞著你偷偷下山,你若是生氣,大不了下個月燈會我再帶你來玩就是。”
“我才不要來燈會。”沈暮深憋火。
顧朝朝眨了眨眼:“那你要去哪?”
“我哪都不去……總之,我不準你跟他雙修。”沈暮深意識到話題越扯越遠,乾脆直接引回正題。
顧朝朝愣了一下:“為什麼?他跟你有過節?”
“沒有,我不認識他。”
顧朝朝嘴角抽了抽:“那你抗拒個什麼勁兒,我又不是找你雙修。”
“我就是因為……”沈暮深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下,心裡的火也隨之滅了大半。
顧朝朝歪頭看向他:“因為什麼?”
沈暮深盯著她麵具下的眼睛看了片刻,逐漸冷靜之後開始覺得不對:“你都四年不見進益了,可我瞧著你前四年,從來沒有因為修為的事著急過,怎麼反而是最近,三天兩頭想靠邪門歪道走捷徑?”
……她一個修合歡術的人想雙修,怎麼就是邪門歪道走捷徑了,分明是步入正軌!顧朝朝心裡吐槽完,正要編瞎話解釋時,就聽到沈暮深問:“是為了進秘境幫我恢複靈根對不對?”
顧朝朝心裡一驚,麵上努力鎮定:“胡說八道什麼,我哪有那麼好心。”
師徒倆朝夕相處四年多,合歡宗的日子枯燥漫長,兩人做的最多的就是在漫漫歲月之中大眼瞪小眼,已經熟悉了對方的一切小表情。沈暮深不敢說自己有多了解顧朝朝,至少此刻對上她的眼睛後,他便什麼都明白了。
“所以……”沈暮深眼角泛紅,聲音也有些啞了,“你當真是為了我。”
“……沒有的事,我就是為了我自己。”顧朝朝連忙道。
沈暮深盯著她看了許久,眼神仿佛要將她剝皮扒骨吃進肚裡,又仿佛柔光盈動將她護在心尖。顧朝朝被他盯得忍不住後退一步,心想男主不愧是男主,哪怕什麼靈根都沒有,也能看得她這個金丹中期心生緊張。
“我不同意,”這一次,他的語氣平靜許多,“如果你敢找人雙修,我就立刻自儘。”
顧朝朝頓時臉色難看:“你胡說什麼!”
“我沒有胡說,”沈暮深眸色沉沉,“誰敢讓你委屈,我就讓他死。”
這個‘誰’裡,顯然也包括他自己。
顧朝朝嘴唇張了張,一時竟然不知該說什麼。
“顧姑娘!”四處找人的男子聲音突然高了起來,顯然是發現她了。
沈暮深沉著臉看她一眼,轉身往小鎮外走去。
顧朝朝咬了咬牙,剛要跟過去,就被青年攔住了:“你、你剛才去哪了,怎麼突然就不見了?”
顧朝朝回神,一臉歉意地說:“不好意思啊,我剛才臨時有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