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深恢複了些力氣,抬手整理她鬢邊碎發,然後看著她的眼睛打趣:“長夜漫漫,不如接個吻打發一下時間?”
顧朝朝沒忍住笑了:“你怎麼這麼流氓,是跟李勝學的吧?”這樣的語氣和表情,根本不像他會有的。
果然,沈暮深頓了頓:“很明顯?”
“非常明顯。”顧朝朝無奈。
“笑了就好,彆總哭喪著臉,”沈暮深放鬆地倚在座椅上,“我就學了這一招,彆的不會了。”
顧朝朝吸了一下鼻子,心情好了點。
“我現在不冷了。”沈暮深提醒。
顧朝朝聞言,連忙從他身上下來。
沈暮深將折過來的被子分給她一半,表情輕鬆地開口:“睡會兒吧,累了。”
“好。”顧朝朝答應,卻依然專注地盯著他看。
沈暮深揚了揚唇角:“還不睡?”
“不睡,我怕你趁我睡著做傻事。”顧朝朝坦白道。
沈暮深無奈:“我不會的。”
“那誰說得準?”一想到他剛才悄悄拿□□的畫麵,顧朝朝心口就像壓了一塊巨石,沉重得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沈暮深看著她執拗的眼神,知道自己說什麼她都不會放心,乾脆也不說了,主動閉上了眼睛,均勻的呼吸聲很快響起。
車廂裡昏暗一片,勉強靠漫天星光照明,顧朝朝認真地盯著他,用視線描繪他的輪廓。
不知過了多久,她還是撐不住睡了過去,本來熟睡的沈暮深突然睜開眼睛,無聲地看向她。
顧朝朝雖然睡著了,可夢裡卻很不安穩,一會兒夢見沈暮深變成了喪屍,張牙舞爪地朝她撲來,一會兒夢見世界刷新重來,她卻降落在錯誤的時間點,沒能救回李勝他們,沈暮深的異能也受到嚴重損害。
在這樣的連連噩夢中,她抽泣著被迫醒來,睜開眼睛的第一時間,便是看向副駕駛。
然而那裡空無一人。
顧朝朝愣了愣,意識到什麼後臉色一變,猛地衝下了車。
公路像一條綬帶,在充滿薄霧的黎明從一個天邊飛向另一個天邊,公路以外全是田野,四麵八方都是可以離開的渠道。
顧朝朝崩潰地衝向前方,跑了幾步又折回來,想往反方向跑,可沒等跑遠,便又折了回來。
離開的路太多,她根本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追,一旦做了決定,便會想到他選另一條路的可能。糾結掙紮之下,顧朝朝崩潰抱頭,一邊大哭一邊聲嘶力竭地喊:“隊長!隊長!”
“沈暮深!”
“沈暮深!”
一字一句,都傳出很遠,卻怎麼也不見回聲。顧朝朝嗓子很快就啞了,聲帶痛到每說一個字,都仿佛要啼血,可不管她多用力,都沒見到那個人。
正當她急得快要發瘋時,一道聲音從路邊的溝裡傳來:“我在。”
顧朝朝猛地回頭,三兩步衝了過去,就看到沈暮深倚著溝壁,抬頭看著她。
顧朝朝嗚咽一聲滑下去,猛地抱住了他:“我還以為、我還以為……”
“還以為我走了?”沈暮深安撫地摸摸她的頭,“不會,我答應你不做傻事。”
顧朝朝將臉埋在他脖子上大哭,直到他的衣領都濕了,她才抬頭控訴:“你沒事跑這裡乾嘛!”
“顧朝朝女士,人有三急,”沈暮深無奈一笑,“我隻是想找個隱蔽地方解決一下,結果下來後沒力氣上去了。”
其實是因為半夜再次疼醒,他怕打擾她睡眠,也怕自己會突然變異傷害她,才悄悄來到這個地方,確保自己即便變異,也無法傷害她。隻是他沒想到,自己滑下來之後,就因為身體的疼痛陷入昏迷,直到聽到她聲嘶力竭的哭聲,才勉強醒了過來。
顧朝朝不知道他的真實理由是什麼,但也明白他現在說的是假的,眼淚頓時流得更凶:“你撒謊,你就是想離開我,你就是說話不算話……”
沈暮深輕歎一聲,揉了揉她的頭發:“我知道你的性格,如果我突然消失,你肯定會一直找,到時候汽油和食物耗光,跟害了你有什麼區彆,所以我不會離開。”
但他確實想好了,在真正變異之前,徹底結束自己的生命。
“我知道你膽子小,所以不會留下你一個人,哪怕我變成喪屍。”但願他變成屍體後,也能給予她一些力量。
顧朝朝怔怔與他對視,許久才不敢相信地問一句:“真的?”
“嗯。”
沈暮深沒有再過多解釋,隻是安撫地拍著她,等她情緒緩和之後,才低聲道:“上去吧。”
“……好。”
顧朝朝將他背起,抓著地上的雜草爬了上去,然後直接將他扶進了車裡。
“力氣大果然好。”沈暮深打趣。
顧朝朝卻笑不出來,隻是沉默地坐在他身邊。
這一次她徹底沒有了困意,隻是安靜地陪在他身邊,沈暮深又逗了她幾句,見她不說話,索性也閉嘴了。
兩個人沉默地坐在後座拚成的床上,緊靠在一起互相取暖。
沈暮深與她十指相扣,安靜地等待最後的審判。
黎明之後,便是清晨,當第一抹陽光穿透黑暗,晨風送來潮濕的空氣,似乎也送來了新的希望。
沈暮深在太陽躍出地平線的瞬間陷入沉睡,顧朝朝守在旁邊,看著他的麵色逐漸好轉,體溫也漸漸降低,她便明白,沈暮深這次熬過來了。
這個發現讓她眼圈發脹,她不是迷信的人,此刻卻想拜拜神佛,感謝老天眷顧。
“你會好的。”她低聲說了一句,接著整個人都鬆懈下來,很快倚著沈暮深睡了過去。
初生的陽光意氣風發,為整個世界鍍上一層金色,田野裡的野草隨風搖擺,露珠滾落在地上,很快融入泥土,散發的泥土味和青草味混合,形成了獨屬於清晨的氣息。
而到了傍晚,陽光如遲暮的老人,為雲朵染上五彩的顏色,溫柔了整個世界。
顧朝朝在溫柔的陽光裡醒來,睜開眼睛後發現自己還在車上,而沈暮深又一次不見了。
她這一次沒有聲嘶力竭,隻是安靜地下了車,四下張望一圈後,果然看到了站在馬路旁吹風的某人。
“醒了?”沈暮深回頭看向她,神色淺淡緩和,與從前沒什麼區彆,好像昨晚會耍流氓會脆弱的那個人不是他。
顧朝朝看著這樣的他,倏然笑了:“徹底好了嗎?”
“嗯,好了。”沈暮深朝她走來,抬手想摸她的頭發,卻在想到什麼後生生停下。
他已經痊愈,便不能再仗著自己沒有明天胡來,否則她又要像從前一樣為難了。
“已經好了。”他又重複一遍。
顧朝朝掃了眼他略顯僵硬的右手,眼底笑意更濃:“既然好了……不如接個吻慶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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