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道歉?”沈暮深不解,“難道你覺得我跟他們離開才是正確的?”
“當然不是,”顧朝朝想也不想地否認,說完又靜了片刻,“我隻是……一想到你做這個選擇會有多難過,就覺得對不起你。”
她當初親眼目睹阿壯的離開,她知道做出這個選擇會有多難,所以此刻才覺得抱歉。
沈暮深笑了一聲,默默與她十指相扣,半天突然來了一句:“熟土豆比生土豆好吃,可我以前沒這樣吃過,所以直到現在才知道這件事。”
顧朝朝頓了頓,不解地看向他。
“狼族對我而言就是生土豆,你是熟土豆,如果沒有遇到你,我會繼續回去吃生土豆,可嘗過熟土豆之後,生土豆我就吃不下了,”沈暮深認真看著她,“我現在過慣了好日子,已經沒辦法回去吃苦了。”
顧朝朝定定看著他,許久試探地問:“所以你留下,並不是因為我喜歡這裡,而是因為你根本不想回去?”
“有什麼區彆嗎?”沈暮深被她鬨迷糊了。
顧朝朝笑了:“當然有區彆,前者是從我的角度考慮,後者是從你自己的角度考慮……算了,沒比較糾結是從哪個角度考慮的,我們是伴侶,是一體的,剛才是我鑽牛角尖了。”
沈暮深見她總算想清楚了,頓時眉眼舒展揉了揉她的腦袋。
顧朝朝枕上他沒有受傷的胳膊,握緊了他的手:“我以後,會給你做很多熟土豆。”
“嗯。”沈暮深閉上眼睛,內心是前所未有的安寧。
豹族之後,連狼族也失敗了,終於再無人敢打他們住地的主意,部落終於安寧了。
顧朝朝和沈暮深繼續在部落裡生活,從夏天到冬天,再從冬天到夏天,族長漸漸老去,沈暮深成為了新任族長,而顧朝朝也成了族長夫人。
她來時的衣服漸漸破得不像樣了,於是便像部落裡的其他獸人一樣,穿上了用獸皮做的衣裳,站在獸人中間時,好像天生就是這裡的人一樣。
不知不覺中,她漸漸融入到了部落生活裡,時常與獸人們一起奔跑在山林間、小溪旁。原始的生活方式讓她的身體越來越好,原本白皙的膚色也有點曬黑了,她在河邊照鏡子時,時常會震驚自己的健康與活力。
而沈暮深對這一切,始終是喜聞樂見的,因為顧朝朝變得強壯,就意味著他們能在一起生活更久,當然最重要的,是不會動不動就把他踹下床了。
顧朝朝在這個世界待的時間,比任何一個世界都要久,春夏秋冬不斷變換,部落裡不斷有人加入,也不斷有人離開,曾經的鄰居早就換了一批,而他們卻依然守著這一畝三分地,一直到新的族長接替沈暮深的工作,她的鬢角長出白發,世界才停止轉動。
而在時間停止的前一秒,兩個人剛在平原上挖了土豆,一邊商量怎麼吃,一邊往家裡走。
“我想炒個土豆絲,你覺得怎麼樣?”她問沈暮深。
垂垂老矣的白狼輕哼一聲:“不要,我就吃烤的。”
“每次都吃烤的,都這麼多年了,你吃不膩嗎?”顧朝朝無奈。
白狼不高興:“吃不膩,我現在牙不好了,就想吃軟飯。”
軟飯這個詞,也是他跟顧朝朝學的。
顧朝朝斜了他一眼:“年紀一大,臉都不要了。”
“我什麼時候不要臉了?你最近老是挑刺,我看啊,就是嫌我年紀大不好看了,想找小白臉了。”沈暮深冷笑一聲。小白臉這詞,也是她教的。
顧朝朝聽得忍不住大笑,笑了半天發現他還在板著臉,就知道這小老頭又生氣了,於是趕緊伸手搓了搓他的臉:“誰說的,我家暮深越老越好看。”
“真的?”沈暮深抬頭。
顧朝朝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
沈暮深又化為人形,站在她麵前繃著臉問:“那這樣呢?”
“當然也好看了,是最英俊的老頭。”顧朝朝說著,笑著撲進他懷裡。
沈暮深這才滿意。
兩個人膩歪了一會兒後,便互相攙扶著往家走。
“你最近都不背我了。”小老太太抱怨。
沈暮深:“……我現在自己走都成問題,還怎麼背你?”
“你就是不愛我了。”
“你不要無理取鬨……”
兩人一邊聊天一邊往前走,不知哪句話就吵了起來,顧朝朝輕哼一聲鬆開他,先他一步往前走去。
“等等我!”沈暮深抱怨。
顧朝朝揚起唇角,剛要說什麼,世界就停了下來。
她愣了愣神,回頭就看到皺著眉頭的小老頭,一臉不高興地停滯了。
她盯著他看了許久,才反應過來:“任務成功了啊……”
在這裡待了太久,都快忘了任務了。
她笑了一聲,折回去將土豆塞進他手裡。
“讓你總是跟我拌嘴,不能動了吧。”顧朝朝輕哼一聲,許久才踮起腳,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再見了呀,我的大白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