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長生的眼淚嘩得流了下來,流到嘴巴裡,滑過下巴,滴到予安身上。
“予安,我……”
予安哆哆嗦嗦地摸上他的臉頰,一點一點吻著他的嘴唇,將長生後麵的話堵了回去。
兩個人嘴裡嗬出的白色霧氣柔和的重疊在一起,在臉上繚繞彌漫。
燭影搖晃,徹夜不休。
次日醒來時,身體的酸痛首先襲來,膝蓋處低頭一看是血肉模糊的一片,而予安的手肘,後背,青青紅紅的斑駁一片,長生呆呆地看著,無比心疼的攏住予安,下巴枕到他的肩窩,輕聲說著“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方長生,我和你不一樣,自己想做什麼能做什麼要做什麼,我都清楚的很,且不會後悔。”
他側過頭平靜地看向長生的眼睛繼續說道:“收好你這副罪孽深重的表情,否則以後不要見我!”
長生眼睛濕濕的還欲說些什麼,又被他一拳捶在肩頭:“說的就是這副表情!”
“好,予安大人,小的知錯了。”
予安這才抿唇笑了,片刻後,他又輕輕說道:“長生,此次回來我隻待半月,然後還要走。”
“去哪裡?西涼一役不是大勝了嗎?”
長生訝異的緊了緊手臂,就這樣抱著予安,抱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都不想放開。
他看著前方頓了頓說道:“北疆。”
長生不知該說什麼了,隻能再次收緊手臂,將整顆頭都埋入他的肩窩。
“予安,我隨你同去。”
予安倏地回頭,怒視著他說道:“方長生,你給我聽好了,你不要總想著為我做什麼,你是覺得我不如你嗎?你覺得你能得到的東西我得不到嗎?”
長生低頭,是啊,我能得到的東西予安向來可以輕易得到,而且他從來不需要。
他抬起頭苦笑著說道:“是啊,你讓我覺得自己很沒用。”
予安用力掐住他的下巴,使他仰起頭來:“我可以輕易得到很多東西,但是,方長生這個人是我不能失去的,永遠不能失去。所以,請你照顧好他。”
看向予安的眼中再次被水汽彌漫,長生顫抖著說道:“予安也是我不能失去的,所以,一定要好好的回來。”
予安用力點頭:“等我。”
“嗯。”
*
天色已亮,大雪漸漸停歇,而方長生的故事也戛然而止。
扶祗自是早便聽說過,早在夏天的時候北疆之戰便已結束,我朝潰敗。
銀伯與茅小寶一齊看向扶祗,而後又轉頭看向方長生。
他似乎讀懂了他們眼中的疑問,笑了笑,歎出口氣道:“我打聽過,他似乎像人間蒸發了般,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或許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吧。”
方長生的眼眸閃了閃,似是湧出一片晶瑩,而那光亮一閃即逝,而後他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漫不經心地說道:“我也投軍了,果然我還是要去找他。人總是要做些什麼的。”
他向來慵懶的臉上露出幾分堅毅,他笑著對扶祗說:“老板,這幾盒煙花沒放,可以退嗎?”
扶祗也笑笑:“休想。”
“哈哈哈哈,果然是奸商。那便存在這裡好了,等我尋回予安,再來這裡,與他同放。”
方長生將頭發紮好,用那根發帶緊了緊,蹲下身子將臉埋進茅小寶肚皮柔軟的毛裡用力蹭了蹭,穿好衣服向扶祗與銀伯道彆。
“長生!”扶祗想起什麼似的叫住了他:“當年你同予安來客棧時,我曾贈你一條紅綢,你可許下願了?”
方長生怔住,搖著頭說道:“沒有,我不知塞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