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謝家嫡女,明詩書,懂禮儀,更知道謝家當年不同意將嫡女嫁入顏氏皇家的真相。大楚綿延國祚至今,壽數還剩幾何?五大世家同氣連枝,又以王謝兩家為最,王家有一旁支血脈以鬼穀王詡為宗,尤為擅長卜卦之術。當年因為顏芸同顏家皇族相戀一事,謝家長房憑著過硬的交情請出玄微子的後裔王老先生出山,讓王老先生為這片顏氏山河算過一卦。“主卦為坤,卦象是地,客卦為艮,卦象是山。賁者,飾也;致飾然後亨則儘矣,故受之以剝。大廈高而傾,盛極必衰,物極必反,大楚壽數將近啊。”
如今女兒誦讀這句詩的語氣與十五年前王老先生的語氣如出一轍,帶著箴言一般的注定和沉重感,謝芸甚至一下子被壓的喘不過氣來。
她懂朝代更迭,也知如今奢華生活背後的糜爛,但未必需要旁人言說,儘管那個旁人,是自己的女兒。謝芸閉目塞聽,甘願沉浸在短暫的黃粱美夢中,也不願意聽到丁點關於未來的不寧信息。
鬼神卦算之說,謝芸深信不疑,因此當如缺找來之時,她冥冥之中也是信的,信夢境的古怪,信她的女兒能從破碎夢境中窺見那麼一點命運的憐憫與同情。
謝芸閉了閉眼,拉住顏如缺的手,她未戴甲片,青蔥的指將如缺的手掐出痕跡來。“阿缺,雖然你父皇心有閒雲詩畫,但你皇兄是……”
顏氏皇朝已維持兩百年,如今外憂內患,異族虎視眈眈也就罷了,偏偏朝中還無人可用。有能力的讀書人都以世家馬首是瞻,他們寧肯當做王謝兩家的幕僚,也不願意入朝為官。
皇帝不是不想任用賢良,也不是愚昧無知到隻會縱享聲色,隻是如今的世道,世家鼎盛,堪比一國之富,朝中賢良不足,隻能將朽木當棟梁。謝芸說了一半,便也說不下去,她的兒子她知道,書讀的好,卷氣有,但帝王之殺伐果斷,卻……
“母後,我知我言語大逆不道,有違禮法,隻是時局紛亂,激流勇進不如趨利避害。”顏如缺也知父王皇兄的難處,但倘若一味的粉飾太平,自欺欺人,臨到大軍壓境才後悔,那已然太晚了。
“阿缺,我和你父王不是不想退,而是不能。從古至今,有哪個退位讓賢的皇帝能得善終?”謝芸低眉,她身有蘭香,寢居亦是前朝留下來的珍惜建築。殿宇千年古意,色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