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找到一個答案,傅雁寧曾翻閱過眾多古籍《南史》《梁書》《六朝事跡編類》《太平寰宇記》等各類史書、史地雜記、圖誌、方誌、甚至野史。
史書中載有許許多多前世之人——
在荷蘭的私人藏館,他曾見到過上一世自己關試摘得榜首的答卷,在國家檔案館讀到過北宋後人所載錄的父親的文集、甚至還有太子手書。
然而,唯獨沒有她,
傅雁寧從未在任一處字裡行間尋見過她的名字,一個字都沒有。
陸禹寧,明明那般真切地活過,
卻似在悠悠青史中悄無聲息地走完一遭,雁過無痕。
前世他離京赴任前,母親與他說,陸禹寧不日即將誕下太子的子嗣,此生與他絕無可能了。
母親囑咐他,在密州尋個溫良賢淑的女子相守終生,隻要真心待他便好。
隻要真心待他。
他驀地有種衝動,想問問眼前的陸微,前世自己離開京城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自己無論如何,也尋不到她曾存活於那個世間的痕跡。
可是,這一世的他必須要克製,若有一天讓她知曉自己便是上一世的傅轍,清楚地記得兩人所有的過往,他不敢去想她會做些什麼,也不敢去想那一天的自己。
於是,傅雁寧終於說服自己壓下了這個瘋狂的念頭,比起觸手可及的真相,或是她隨口杜撰的假象,他寧可自己去「無字地書」間慢慢搜尋答案,
他給了自己一生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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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微正認真地研究一排印鈕,突然抬眼瞥見對麵展櫃中一個熟悉的物件,心裡驀地發沉,她有些惶急地步去近前。
看清時,心底潮水一瞬間沒過頭頂,腦中是一片令人窒息的轟然。
那是一柄極為精巧的匕首——香港的私人藏家今年剛剛捐贈給國博的藏品。
魚皮漆鞘上鑲了貝殼和綠鬆石,劍格一麵鑄雁銜蘆紋,一麵嵌飾南紅,羊脂白玉琢成的劍首上飾有同心紋,鑄飾雙鉤鳥蟲書體二字銘文:
「玄英」。
劍身雖已鏽蝕斷裂,但柱脊仍在,清晰可辨。
陸微渾身血液開始倒流,眼底潮熱的淚意湧上,她微微仰頭,努力不讓眼淚輕易滾落。
傅雁寧安靜地從她身後走來,氣息越來越近,直到雪鬆般冷冽的氣息將她包圍著。
陸微回身去瞧,他也在低頭凝視著這柄匕首,神情一如既往的無波無瀾。
然而,傅雁寧的血卻早已沸騰著咆哮著從心臟急速泵入四肢百骸,腦中如同上演著一場潑天海嘯。
是「玄英」!
第一世太子苻景插進自己胸口的那柄宿鐵匕首。
——也是他在阿寧及笄後送出的定情之物,與他的短劍「蒼靈」是一對斷金切玉的寶物。
傅轍當時總覺寒光太盛,請了最好的工匠雕飾成閨閣女兒家喜歡的模樣,陸禹寧拿到時愛不釋手,整日墜在腰間,跟在他身後扮演俠女。
傅轍劍術高超,每每英姿颯爽劍舞靈蛇時,年紀尚小的陸禹寧總以手托臉頰滿眼愛慕地瞧著他,等他練完立刻衝上去,
“阿轍哥哥,我要跟你學劍,學成了與你一起仗劍走天涯。”
可是,無論傅轍如何耐心去教,陸禹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