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被雨水覆蓋,聶霜低下頭,深吸了口淩冽的空氣,唇角慢慢綻開一抹發自肺腑的笑。
她從包裡摸出雨傘,撐開,轉身離開了植物園。
回到酒店,外套和頭發都濕了,她凍得渾身發抖,腳是木的,手指也僵了。
洗了個很久的熱水澡,才緩過來。
從浴室出來,頭有點痛,聶霜從行李箱中找出國內帶來的感冒藥,吞下後,又猛灌了兩杯水。
還未適應傅聿時和Neil是同一個人的事實,她在床上呆坐了會兒,才想起什麼。
傅聿時的微信號,昨晚就被她設置成免打擾,她邊罵自己鴕鳥,邊解除了免打擾模式。
對話框裡的新信息,隻有兩句。
一句昨晚的晚安,一句今早的早安。
在那樣激烈的爭吵和指責後,他還是沒有落下每天早晚跟她問好的習慣。
簡單的兩句話,讓她又落下淚來,繼而哭出了聲。
也不知是感冒,還是哭得太用力,慢慢地有些鼻塞了。
但又想放任自己痛哭,像是要衝刷掉所有的懊惱,所有的愧疚。
以至於哭到最後,她頭暈腦脹,完全無法呼吸。
難受至極時,他的電話默契般降臨。
不敢被他發現此刻的糟糕狀態,聶霜迅速起身,抽了紙巾擦乾眼淚,擤了鼻涕,深吸了口氣,才接起。
“喂?”但一開頭就是濃重的鼻音。
“感冒了?”
電話被接起時,傅聿時有些意外。
她昨晚氣成那樣,一直沒回他消息,他對這通電話自然也不抱希望。
為掩飾情緒,聶霜點頭:“嗯,剛出門沒帶傘,淋了點雨。”
“吃藥了嗎?”他眉頭微皺。
“吃了。”她乖乖點頭。
傅聿時本來做好了心理準備,想跟她坦白一切。
但見她此刻像是一點也不生氣了,一副病懨懨又很乖的樣子,那些話又本能地咽了下去。
這一刻,他才意識到,他骨子裡也是個軟弱的人。
“很難受嗎?”
聶霜搖頭,盯著視頻裡的人,連心臟都在顫抖。
這些年他一直在找她,她卻還懷疑他。
懷疑他蓄意接近,懷疑自己是不體麵的存在,甚至認為他們沒有未來。
她從未覺得自己如此愚蠢過。
光線很暗,傅聿時沒察覺到她眼睛的紅腫,隻覺得她臉色不太好。
以為是生病難受所致,他心裡很急,但又不能立馬趕過來,隻能輕言細語哄她。
“實在難受了就睡覺好嗎?”
聶霜沒有回答,隻搖頭,“我想跟你說話。”
傅聿時有些擔心地看著她,見她嘴唇發乾,溫聲道:“先去喝杯水,我等你。”
聶霜下了床,迅速倒了杯水,喝了半杯,又添滿,捧著杯子急切地回到床上。
“今天去了哪裡?”他問。
她側躺在床上,將手機靠在另一個枕頭上,一瞬不眨盯著他。
“去見了一個朋友。”
“開心嗎?”
“嗯。”聶霜點頭,頓了下,又問他,“你怎麼不問是男的女的?”
昨晚亂吃醋已經給了他慘痛的教訓,以後在這方麵都得小心行事。
但聽她主動問起,傅聿時卻莫名愉悅,輕笑了下。
“所以是男的女的?”
“你好敷衍。”她聲音黏黏的,在撒嬌。
說完,聶霜就聽見他那邊的敲門聲,像是有人進了他的辦公室,隨即他起身跟那人說了句“稍等”。
她看了眼時間,中午一點多了。
想到他還要工作,聶霜呢喃道:“你如果忙,就掛了吧。”
“再陪你聊會兒。”
剛才肆無忌憚地哭了一場,她現在也困了,沒聊多久,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這一覺,她睡得很踏實,還做了夢。
夢裡,她跟他嘟囔了句“我好想你。”
窗外的雨越落越大,醒來時,已是霓虹初上。
又賴了會兒床,聶霜聽見了敲門聲。
剛點了一樓餐廳的外送服務,這麼快就來了?
她沒多想,掀開被子就下了床。
拖鞋沒找到,她披了件外套,怕外麵的人等久了,赤著腳就跑出了臥室。
出現在眼前的,卻不是送餐的人,而是她剛才夢裡的那張臉。